云梯城正午。
陽光毒辣,曬得青石板路發(fā)燙。
一道黑影劃破長空,帶著刺耳的嘯叫,重重砸在青云丹閣朱紅的大門前。
咚!
地面震顫,石板碎裂。
那是一卷不知用何種妖獸皮制成的卷軸,通體赤紅,上面用靈力烙印著三個大字:問責(zé)函。
字跡鐵畫銀鉤,透著一股撲面而來的殺伐氣。
街上的行人停下腳步。
叫賣的小販閉上嘴。
所有目光都聚向那卷還在微微顫動的獸皮。
神兵閣的標(biāo)志,赫然印在卷軸末端。
青云丹閣的大門緩緩打開。
陸問心走了出來。
他依舊一襲白衣,纖塵不染,與周圍那些灰頭土臉的散修形成鮮明對比。
他低頭,看著腳邊的問責(zé)函。
沒有彎腰去撿。
只是抬起腳,踩了上去。
“神兵閣,好大的威風(fēng)?!?
陸問心的聲音不高,卻用靈力送出很遠(yuǎn),半條街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。
“限我宗三日內(nèi)交出兇手?否則開戰(zhàn)?”
他腳下用力,碾動。
赤紅的獸皮卷軸發(fā)出不堪重負(fù)的脆響。
“李辰安死在秘境,那是他學(xué)藝不精,命該如此。神兵閣想把這盆臟水潑到我青云宗頭上,以此為借口挑起爭端,吞并我宗產(chǎn)業(yè)?!?
陸問心抬起頭,環(huán)視四周,臉上沒有任何表情。
“這算盤,打錯了。”
噗。
他腳底靈力吐露。
那卷代表著神兵閣最后通牒的問責(zé)函,直接炸成漫天碎屑,紛紛揚(yáng)揚(yáng)落下。
“回去告訴鐵鎮(zhèn)?!?
陸問心對著虛空說道。
“想打,青云宗奉陪到底。但想往我們頭上扣屎盆子,做夢?!?
說完,他轉(zhuǎn)身回閣。
大門砰地關(guān)閉。
圍觀的人群炸開了鍋。
撕破臉了。
這是徹底撕破臉了。
……
神兵閣頂層。
鐵長老站在窗前,看著遠(yuǎn)處那扇緊閉的朱紅大門。
他身后站著包三金。
包三金手里捧著一摞厚厚的紙張,手心全是汗。
“撕了?”
鐵長老問。
“撕了。陸問心還當(dāng)眾踩了兩腳。”
包三金咽了口唾沫。
“好。”
鐵長老轉(zhuǎn)過身,臉上沒有怒氣,只有一種早就料到的平靜。
“那就別怪我不講江湖道義。”
他指了指包三金手里的紙。
“發(fā)下去。”
“貼滿全城?!?
“我要讓云梯城每一個角落,連耗子洞門口,都貼上這張紙。”
包三金重重點(diǎn)頭,轉(zhuǎn)身就跑。
半個時辰后。
云梯城沸騰了。
大街小巷,酒樓茶肆,甚至城門口的告示欄上,都貼滿了神兵閣的“檄文”。
上面沒有華麗的辭藻。
只有一樁樁、一件件列得清清楚楚的事實(shí)。
某年某月,青云宗弟子截殺散修奪寶。
某年某月,青云宗丹藥摻假,致人經(jīng)脈受損。
以及最核心的一條:青云宗勾結(jié)不明勢力,在歸墟秘境坑殺各派弟子,神兵閣客卿長老李辰安為救同道,拼死突圍,至今下落不明。
輿論的風(fēng)向立刻變了。
原本還有人覺得神兵閣霸道。
現(xiàn)在,所有人都開始回味過味兒來。
“我就說青云宗的丹藥最近怎么越來越貴,效果還越來越差!”
一個斷了胳膊的散修指著告示罵娘。
“上次我兄弟進(jìn)山采藥,碰到青云宗的人,就再也沒回來,連尸首都沒找到!”
“神兵閣這次是動真格的了,連客卿長老都被算計,這誰能忍?”
萬寶樓頂層。
柳煙靠在軟塌上,手里把玩著一枚玉簡。
“樓主,我們幫哪邊?”
侍女輕聲問。
“幫?”
柳煙嗤笑一聲。
“神兵閣這是在逼宮,把青云宗架在火上烤。青云宗要是解釋不清,以后在云梯城就別想混了?!?
她把玉簡扔回桌上。
“傳令下去,萬寶樓所有店鋪,這幾天關(guān)門謝客。我們不摻和,看戲。”
城南,散修盟駐地。
鐵劍客把巨劍往桌上一拍。
“弟兄們!神兵閣說了,只要提供青云宗作惡的線索,賞靈石!要是能抓到青云宗落單的弟子,賞法器!”
底下的散修們眼睛都綠了。
他們平日里被大宗門欺壓慣了,現(xiàn)在有人撐腰,還有錢拿,一個個摩拳擦掌。
整個云梯城,亂象已生。
……
城西,廢棄義莊。
這里的空氣里飄著股腐爛的味道。
十幾張破桌子拼在一起,后面坐著幾個滿臉橫肉的修士。
他們穿著普通的皮甲,沒掛青云宗的牌子。
但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傲氣,怎么也藏不住。
“下一個!”
坐在中間的修士不耐煩地敲著桌子。
一個瘦小的漢子走上前,討好地笑著。
“我也想去挖礦……”
“修為?”
“煉氣……煉氣三層。”
砰!
修士一腳踹在漢子胸口。
漢子飛出去三丈遠(yuǎn),吐出一口血,趴在地上起不來。
“滾!”
修士罵道。
“煉氣三層也想來賺這個錢?進(jìn)去就被煞氣沖死了!我們要的是精英!至少煉氣后期!”
隊伍里些許騷動。
不少人打了退堂鼓。
這哪里是招工,分明是選牲口。
阿辰站在隊伍末尾。
他把帽檐壓得很低,擋住了那道猙獰的刀疤。
他身上那套破皮甲臟得看不出顏色,腰間掛著把滿是豁口的礦鎬。
看起來就像個在死人堆里滾過幾圈的亡命徒。
前面的人一個個被刷下來。
要么修為不夠。
要么身體太弱。
終于輪到了他。
阿辰走上前。
那修士抬起眼皮,掃了他一眼。
“修為?”
阿辰?jīng)]說話。
他抬起手,按在桌子上。
嗡。
一股厚重、凝實(shí)的靈力波動蕩開。
桌子上的茶杯晃了晃,裂開一道細(xì)紋。
筑基初期。
而且是那種根基極穩(wěn),殺過人、見過血的筑基初期。
修士的眼睛亮了。
他坐直身子,上下打量著阿辰。
“叫什么?”
“阿辰?!?
聲音沙啞,像是喉嚨里含著把沙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