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胸口劇烈起伏,看著淚眼汪汪的渺渺,再看看郁仙冰冷的臉和江迷霧茫然失措的樣子,一股難以喻的煩躁和無力感攫住了他。
“……等她回來就知道了。”聲音沙啞,更像是在說服自己。
他走到石旁坐下,不再語,固執(zhí)的目光死死鎖住宗門入口。
與此同時(shí)。
罡風(fēng)獵獵,拂動云見月的衣袂。
她御劍如電,一頭扎入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。
雙腳剛踏上松軟濕潤的腐殖層,前方灌木叢便傳來熟悉的、帶著怒氣的“咕咕”聲,夾雜著令人頭皮發(fā)麻的嘶嘶威脅。
云見月眼睛一亮,屏息撥開濃密的枝葉。
只見一只羽毛和昨晚那只一般絢麗奪目的“七彩鳳羽雞”,正炸著毛,與一條色彩斑斕、三角頭顱的毒蛇緊張對峙。
“運(yùn)氣真好!”云見月心頭一喜。
她指尖微彈,一道冰寒靈力瞬間射出,精準(zhǔn)地將那條毒蛇凍成了冰棍。
肥雞受驚欲逃,卻被她閃電般扼住脖頸,提溜起來。
咔嚓!
一聲輕響,掙扎頓止。
早死晚死都是死,省得撲騰。
解決了主菜,該找配菜了。
她朝著林間陰涼潮濕、布滿厚厚腐葉和朽木的地方尋去。
沒走多遠(yuǎn),一片奇異的光暈吸引了她的注意。
走近一看,云見月不禁驚嘆出聲:“我去……”
只見一片腐朽的巨大樹根盤踞處,生長著數(shù)十朵奇異的蘑菇。
每一朵都不過嬰兒拳頭大小,卻晶瑩剔透如同琉璃,通體散發(fā)著柔和純凈如月華般銀白色熒光。
菌傘之上,玄奧繁復(fù)的天然紋路赫然構(gòu)成緩緩流轉(zhuǎn)的微縮陰陽魚。
一半生機(jī)盎然,流淌翡翠碧光;一半沉寂枯寂,縈繞灰敗死氣。
短小精悍的菌柄同樣熒光流轉(zhuǎn)。
整株蘑菇靜靜散發(fā)著一股難以喻、融合極致生與死的矛盾氣息,卻又奇異地和諧統(tǒng)一。
“好漂亮的蘑菇,還會發(fā)光?這修真界的蘑菇果然不一般,看著就……特別有營養(yǎng)?!?
云見月全然不識其珍貴,只覺得分外漂亮,且數(shù)量喜人。
她小心翼翼地將這一片熒光蘑菇采了個(gè)精光,心滿意足地放入儲物袋。
肥雞,蘑菇,齊活!
小雞燉蘑菇,我來啦!
云見月哼著小曲兒回到玄天宗時(shí),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景象:
蕭星塵像尊石像般坐在石頭上一動不動。
鹿聞聲一聲不吭杵在蕭星塵身邊。
郁仙倚在門邊,臉上的冰冷裂開一道縫隙,滿是錯(cuò)愕。
江迷霧張大了嘴巴,一副見了鬼的表情。
蘇渺渺則掛著淚珠的小臉上瞬間綻放出巨大的驚喜,“師尊回來啦!渺渺就說師尊是去抓雞采蘑菇了!”
云見月被這陣仗弄得一愣,隨即了然,肯定是孩子們以為她跑了。
她從天而降,彎腰揉了揉渺渺的小腦袋,“答應(yīng)渺渺的小雞燉蘑菇,師尊怎么會食?看,又肥又大的雞!還有這個(gè)!”
她獻(xiàn)寶似的從儲物袋里捧出那些熒光流轉(zhuǎn)的“枯榮輪回菇”。
“哇!這就是蘑菇嗎?還會發(fā)光呢,好漂亮!”蘇渺渺破涕為笑,大眼睛亮晶晶的。
蕭星塵緊繃的身體微不可察地放松下來,緊攥的拳頭也緩緩松開。
郁仙別過臉去,緊抿的唇角卻似被什么東西撬動了一絲。
“等著,師尊這就去做飯!”云見月心情飛揚(yáng),直奔廚房。
拔毛、放血、清洗……云見月動作麻利依舊。
當(dāng)她開始清洗那些熒光蘑菇時(shí),那溫潤如玉的觸感和絲毫不減的熒光讓她嘖嘖稱奇。
鹿聞聲循著動靜來到廚房外,想看看師尊在做什么,是否需要幫忙。
他剛走到門口,還沒來得及開口。
“不——!??!住手啊?。?!”
凄厲到變調(diào)的、飽含著無盡絕望和心痛的尖嘯,在他識海中炸開。
“炎老您怎么了?”鹿聞聲急忙在識海中詢問。
炎老的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崩潰,甚至帶上了一絲哭腔:“混賬!暴殄天物!天大的暴殄天物??!
那……那是‘枯榮輪回菇’,是傳說中的‘生死玄菌’??!調(diào)和生死,逆轉(zhuǎn)枯榮,只在蘊(yùn)含極致生死道韻的古戰(zhàn)場遺跡或上古大能坐化之地,歷經(jīng)千年以上陰陽二氣滋養(yǎng),才能僥幸孕育那么寥寥幾朵。
老夫……老夫當(dāng)年尋遍上古遺跡,踏破虛空,也只在一處絕地見過一朵早已干枯的標(biāo)本。
她……她竟然采了這么一大兜?整整一大兜??!還……還拿來用水洗?這簡直是焚琴煮鶴,暴殄天物至極!啊啊?。∥业男模业母巍?
炎老的神魂波動如同風(fēng)中殘燭,劇烈閃爍,幾欲熄滅暈厥。
鹿聞聲徹底石化在廚房門口,目瞪口呆地看著師尊手里那些被清水沖洗得更加晶瑩剔透、熒光流轉(zhuǎn)的琉璃般蘑菇,再看看旁邊砧板上那只被拔光了毛、光溜溜等待下鍋的“七彩鳳羽雞”。
識海中傳來-->>炎老微弱的、痛不欲生的補(bǔ)充:“那雞好歹也是蘊(yùn)含一絲火鳳血脈的珍禽啊……”
也就是說,那只雞雖然不是真正的上古神獸火鳳凰,但也具有鳳凰血脈,絕對不是普通的七彩鳳羽雞。
師尊這逆天的“運(yùn)氣”與“不識貨”,簡直能把炎老這等上古存在活活氣死第二次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