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次次猶豫,一次次退縮,直至今日,物是人非。
他緊緊攥著簪子,冰涼的觸感直刺掌心,一股混雜著無盡悔恨與絕望的痛楚,如潮水般洶涌襲來,幾乎要將他徹底吞噬。
“將軍!”
王武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喚聲驟然響起,打破了院中的死寂。
蕭夜瞑猛地回神,迅速合上木匣,將其藏入袖中。
再抬眼時(shí),眸中翻涌的情緒已被強(qiáng)行壓下,只余下慣常的冷冽:“講?!?
王武快步近前,面色凝重,壓低聲音急報(bào):“將軍,刺客的線索有重大突破!我們順藤摸瓜,查到那些人所用的彎刀制式、彼此配合的默契,極似一個(gè)名為‘暗剎’的秘殺組織。此組織行蹤詭秘,專為權(quán)貴處理見不得光的臟活?!?
“暗剎?”
蕭夜瞑眼中寒光一閃,“繼續(xù)?!?
“更關(guān)鍵的是,”王武的聲音壓得更低,帶著一絲驚悸,“我們查到,這個(gè)‘暗剎’……確實(shí)與倭寇勢力,有暗中往來!”
蕭夜瞑瞳孔驟然收縮,沉聲喝道:“立刻去把孫敬給我叫來!要快!”
陸宅,暮色四合。
陸昭若自云裳閣歸來獨(dú)自一人坐在庭院角落的石凳上。
夕陽的余暉為她單薄的背影鍍上一層淺金,卻更襯出一種難以說的孤寂。
她微微垂首,目光落在不知名的遠(yuǎn)處,仿佛在凝望這片暮色,又仿佛什么都未曾入眼。
不遠(yuǎn)處的廊廡陰影下,孫敬高大的身軀像一堵沉默的墻,靜靜立在那里。
這位二十六七歲的漢子,面容帶著幾分風(fēng)霜磨礪出的粗糲,平日里總是抿著唇,眼神沉靜得像一口古井,看不出波瀾。
但此刻,他那雙總是習(xí)慣性低垂、掩藏情緒的眼睛,卻定定地落在陸昭若的背影上。
那目光里有關(guān)切,有心疼,有想上前替她扛下所有風(fēng)雨的沖動(dòng),但更多的,是一種被死死壓在心底、幾乎看不見的柔軟和決意。
一種就算拼盡性命,也要護(hù)她周全的決意。
他曉得自己這條命是撿來的,過往沾滿洗不凈的血污,配不上她這般干凈的人。
他也曉得她心里裝著別人。
他能做的,就是像影子一樣守著她,把這點(diǎn)見不得光的心思嚼碎了咽進(jìn)肚子里,化作最趁手的刀、最結(jié)實(shí)的盾,在她需要的時(shí)候,豁出命去擋在她前頭。
他就這樣一動(dòng)不動(dòng)地站著,仿佛要站成一座山,將自己藏在陰影里,只要看著她安好,便夠了。
就在這時(shí),冬柔端著茶點(diǎn)從回廊轉(zhuǎn)角處走來,一抬眼,恰好撞見了孫敬這未來得及完全斂去的、過于專注的目光。
孫敬猝然回神,像被燙到一般,迅速垂下眼皮,恢復(fù)了那副木訥沉默的樣子。
他側(cè)身避開冬柔,微一頷首,便邁開大步,近乎倉促地消失在廊廡深處,背影帶著僵硬。
冬柔愣在原地,看看孫敬消失的方向,又望望渾然不覺的娘子,心里咯噔一下,似乎咂摸出點(diǎn)不尋常的味兒來。
她輕輕嘆了口氣,端著茶點(diǎn),向陸昭若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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