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聲梅奶奶,讓梅姨的眼淚流得更兇了。
>;她伸出布滿皺紋的手,想摸摸小景的臉蛋,又怕嚇到她,最終只是輕輕握了握她的小手。
她抬起頭,看向郁瑾,眼中充滿了無盡的心疼。
“小姐,這孩子是在里面……”
她沒有說完,但意思不而喻。
郁瑾沉默地點了點頭,眼神黯淡了一瞬。
梅姨頓時心如刀絞,再也忍不住,掩面低聲哭泣起來,肩膀微微聳動。
“我苦命的小姐,我可憐的孩子,那時候該有多難啊?!?
她一想到郁瑾是在那種環(huán)境下懷孕生子,就心疼得無法呼吸。
郁瑾蹲下身,扶住梅姨的肩膀,輕聲安慰:“梅姨,都過去了,你看,我和小景現(xiàn)在不是好好的嗎?”
過了好一會兒,梅姨才漸漸止住哭泣,用圍裙擦干眼淚。
當她抬起頭時,郁瑾清晰地看到她額角靠近發(fā)際線的地方,有一道長約兩寸的淡粉色疤痕。
“梅姨,你的頭上”
注意到郁瑾的目光,梅姨下意識地用手捋了捋頭發(fā)想遮擋,嘆了口氣。
“這還是五年前留下的,那時候褚家剛出事,小姐被警察帶走,南省那邊一些情緒激動的人,找不到小姐和先生,就沖到家里來,嚷嚷著要傷害夫人給他們抵命?!?
“我當時正好在夫人身邊,就拼命攔著,一個沒注意被那些人推搡著撞到了桌角,留下了這個疤。”
“好在警察及時趕到,夫人沒事?!?
郁瑾握住梅姨的手,心中充滿感激和酸楚。
“梅姨,謝謝你,謝謝你那時候護著我媽媽?!?
梅姨搖搖頭:“說這些干什么,夫人對我恩重如山。對了,夫人她現(xiàn)在怎么樣了?”
她關切地問。
郁瑾的神色黯然了些:“我媽她還是老樣子,意識時好時壞,需要人長期照顧。不過現(xiàn)在有專業(yè)的醫(yī)生和護士看護著,情況還算穩(wěn)定。您別太擔心。”
梅姨點點頭,又憐愛地看向小景,臉上重新露出笑容:“好了好了,不說這些傷心事了??欤爝M屋,坐了那么久飛機肯定累壞了。我包了餛飩,專門等你們來,小景,奶奶給你煮好吃的餛飩,好不好?”
小景聽到吃的,眼睛亮了一下,用力點了點頭。
梅姨臉上笑開了花,連忙系緊圍裙,轉(zhuǎn)身就進了廚房。
“你們坐著歇會兒,很快就好?!?
郁瑾哪里坐得住,放下簡單的行李,也跟著走進廚房:“梅姨,我給您搭把手。”
廚房不大,但窗明幾凈。
梅姨已經(jīng)從冰箱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餛飩皮和拌好的餡料。
餡料是經(jīng)典的豬肉白菜,加了點蝦皮和紫菜提鮮,聞著就香氣撲鼻。
梅姨動作麻利極了。
她拿起一張方形餛飩皮,用一根小竹片飛快地刮起一團粉嫩的肉餡,放在皮子中央。
只見她手指翻飛,對角一折,兩邊一捏,再順勢將兩個角向中間一粘,一個胖嘟嘟、形似元寶的小餛飩就誕生了,穩(wěn)穩(wěn)地落在旁邊的盤子里。
整個過程行云流水,不過兩三秒的功夫。
郁瑾在一旁幫著將包好的餛飩整齊碼放,看著梅姨那雙布滿皺紋卻依舊靈巧的手,聞著空氣中熟悉的餡料香氣,恍惚間,仿佛回到了五年前,甚至更久遠的時光。
那時候,爸爸褚庭春還在。
他是那么慈愛,總是笑呵呵的,把她這個獨生女捧在手心里,要星星給星星,要月亮給月亮。
反而是媽媽金素儀,對她要求嚴格,規(guī)矩多。
她偶爾頑皮犯了錯,媽媽板起臉要教訓她時,梅姨總是第一時間沖出來,把她護在身后,連聲勸道:“夫人,小姐還小,不懂事,慢慢教就好,可不敢動手啊?!?
爸爸也會在一旁幫腔:“素儀,算了算了,孩子嘛?!?
然后悄悄沖她眨眨眼。
那時候,家里總是充滿歡聲笑語。
梅姨包的餛飩,是周末清晨最期待的早餐,也是她晚上練琴餓了時最暖心的夜宵。
那是家的味道,是被人無條件寵愛著的,無憂無慮的幸福味道。
“水開了?!?
梅姨的聲音將郁瑾從回憶中拉回。
她掀開鍋蓋,氤氳的白汽瞬間彌漫開來,帶著面食特有的香氣。
梅姨將一盤白白胖胖的餛飩滑入沸騰的水中,用勺子輕輕攪動。
不一會兒,餛飩在鍋里上下浮沉,煮熟了。
梅姨另起一個小鍋,熟練地調(diào)制湯底。
一小勺豬油,一點生抽,一小撮鹽,再撒上切得細細的蔥花和嫩黃的蛋皮絲。
滾開的餛飩湯沖入碗中,瞬間激發(fā)出濃郁的香氣。
最后,將煮得恰到好處,皮薄餡大、透出隱隱粉色的餛飩撈進湯碗里,再點上幾滴香油。
“來,趁熱吃?!?
梅姨將第一碗端到小景面前,慈愛地看著她。
小景用勺子舀起一個吹了吹,小心地咬了一口,鮮美的湯汁和餡料的味道在嘴里化開。
她滿足地瞇起了眼睛:“好吃?!?
郁瑾也端起碗,喝了一口湯,那熟悉的味道瞬間涌上舌尖,直抵心頭。
還是記憶中的味道,一點沒變。
她眼眶有些發(fā)熱,低下頭,默默吃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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