剛一入枕,鼻息中盡是小姑娘身上清新淡雅的花香。
沈卻稍頓,驀然睜開眼,不由想起虞錦在這滾過一遭的模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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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邊,虞錦同樣未能入眠。
巨大的刺激之后便是巨大的驚喜。
虞錦托腮望月,一想父親與兄長還活著,便覺得整個人煥然一新,她還是那個眾星捧月的虞家嫡女,這寄人籬下的日子總算也有了盼頭。
心花怒放之下,虞錦看今夜的月色都比往日美,不由多瞧了半柱香的功夫。
不過瞧著瞧著,她又沉下心來。
今夜到底沒能順利窺得密函,到底是個什么情形也未可知。且若父兄活著,怎么不回府?
定是出了什么岔子。
虞錦終歸有些不安,但想到那些密函她也明白過來,這些消息恐怕不是靠深宅后院的婦人能知曉的,南祁王既在查此事,那定還有后續(xù),她想得知內(nèi)情,只有通過他了。
可平素里,沈卻不在時屋外便有人把守,他在時,她也沒有機會,況且一次兩次,總有會被察覺的時候。
除非,她能時時跟著他,寸步不離,但顯然并無可能。
須臾之后,捧著滿腹思慮,虞錦昏昏入睡,一夜無夢。
夜里歇得晚,翌日將至午時虞錦才堪堪轉(zhuǎn)醒,無精打采地?fù)碇蝗欤税腠懞?,才拖著身子坐到鏡前,任由沉溪綰發(fā)梳妝。
沉溪往銅鏡上一瞥,道:“姑娘可是沒歇好,奴婢給姑娘煮醒神茶?”
虞錦懶懶地“嗯”了聲,看她手上纏著的幾縷發(fā),才問:“落雁呢?!?
“要晌午了,落雁在后廚給王爺備午膳?!?
虞錦又百無聊賴地應(yīng)了聲,神色懨懨地支起下頷。
倏地,她猛一抬頭,沉溪低呼一聲,險些散了剛綰的發(fā)。
虞錦眸色發(fā)亮,猶如春風(fēng)席卷殘冬,頓時就神采奕奕。
她催著沉溪梳妝,喚來落雁問:“阿兄今日在何處查辦軍務(wù)?”
“王爺今日在,姑娘可是有話托奴婢捎給王爺?”
虞錦搖頭,眨了眨眼道:“我同你一道去?!?
“啊?”落雁微怔,忽的想起昨夜之事,神色幾番多變。
虞錦嘆息道:“阿兄平日辛苦,我這個妹妹沒法替他分憂,也只能在這些小事上掛念一二,是州府有規(guī)定,不許旁人進(jìn)?”
“那倒不是……”
落雁轉(zhuǎn)過身長嘆一聲,臉色頗有些一難盡。
臨走前,沉溪拉住她道:“你今日怎的了?若是身子不適,這一趟我替你去?”
落雁看著她,張了張嘴,又張了張嘴,一個人守秘密的滋味兒實在太難受了!
她深吸一口氣,低聲將昨夜所見一一道來。
最后滿是正義道:“沉溪,你說王爺怎能這樣呢……虞姑娘雖是暫時傷了腦子認(rèn)錯人,但可是真心實意拿他當(dāng)兄長,他怎能趁人之危!若是姑娘來日想起,那可如何是好?”
沉溪驚呆,忙捂住她的唇,“可別胡說,王爺才不是那種人,你瞧咱們府里,幾時進(jìn)過通房侍妾?”
落雁咬唇不,難不成真是她誤會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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州府地處偏遠(yuǎn),馬車足足行了半個多時辰才堪堪停下。
入目即是一座肅穆的府邸,暗金牌匾,漆木大門,兩座胸圍的石獅子,無不彰顯莊嚴(yán)。
落雁亮了通行牌,差役很快便讓了道。
一路蜿蜒曲折,書房林立。
又正值午膳,官員們?nèi)宄扇涸诶认抡f著話。
靈州下轄各州,從前不少官員都奔赴靈州給虞廣江述職過,但虞錦那時赴的皆是詩會雅集這樣姑娘家的大小宴,并未見過什么官,是以今日出行,并未有意遮掩。
畢竟,她未必只來這一回。
故而她這一走過,便引起了軒瀾大波。
又因上回刺史夫人莊氏大張旗鼓給她發(fā)過邀貼,很快沈三姑娘這個名號便傳得人盡皆知。
后院盡頭,房門被推開。
空曠的書房內(nèi)置兩張桌椅,正首座上的人一身玄衣凜然,與四周環(huán)境似融為一體,威儀莊重。
沈卻沒抬頭,這個時辰,左不過是落雁來送午膳。
侍衛(wèi)拱手道:“王爺,三姑娘來了。”
近來這三姑娘眾人喊得順口,一時竟也沒覺得何處不對。
沈卻稍頓,眉頭飛快地蹙了一下,撩袍起身。
果然見楹柱旁一抹鵝黃身影,似是候得有些不耐煩,她還伸腳踢了踢臺階上的石子。
“來干什么。”
虞錦一頓,當(dāng)即回身。她走近幾步,殷勤體貼道:“我聽說近來元先生都在軍營辦差,故而我來陪阿兄用膳,今日天熱,我特讓落雁多備了道開胃的湯,耽擱了些許時間,讓阿兄久等?!?
沈卻瞥了眼落雁懷里的食盒,果然是兩人量的大小。
見面前的姑娘一雙波光瀲滟、滿懷期望的美目望過來,沈卻移開目光,轉(zhuǎn)而朝著落雁道:“胡鬧?!?
她當(dāng)此處是什么酒樓飯館?
虞錦就知如此,好在她還準(zhǔn)備了別的說辭,總之她空腹乘了半個時辰的馬車,是絕不能就這樣回去。
然,未及開口,她忽見不遠(yuǎn)處的廊道上一著水藍(lán)襖裙的女子緩緩走過,那張臉虞錦很是認(rèn)得,唐嘉苑!
此人原是靈州參軍事唐百曄之女,正是虞錦那些茶會雅集的小姐之一,但后來唐百曄升遷調(diào)任,唐嘉苑便隨之搬離靈州,虞錦后頭并未打聽過她,難不成竟是這么巧,唐百曄調(diào)任之地是原州?!
虞錦深吸一口氣,顧不得別的,只知此時萬萬不能撞上面。
沈卻一句“胡鬧”堪堪落地,胸口猛然一疼,兩只纖細(xì)的胳膊環(huán)住了他的腰,鴕鳥似的將臉埋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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