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明小姐……”中年侍衛(wèi)欲又止,眼底深處隱約透出一絲難掩的期待。
這些年來,定南王府遍請名醫(yī),卻束手無策,大部分大夫甚至連病根都無法覺察。
不得已,王爺只能常年留在崇圣寺,由方丈以及幾位高僧為他壓制蠱毒。
這位明小姐既然能識破王爺?shù)牟「蛟S……
明皎輕輕嘆氣,道:“蠱毒之道過于詭譎陰邪,與尋常毒藥截然不同。我雖略通醫(yī)理,卻對這蠱術(shù)涉獵極淺?!?
“王爺可曾請無為真人看過?”
直到此刻,明皎才明白云湄為什么急著尋無為真人,也許那不僅僅是為了她自己。
湛星闌收回擱在石桌上的手,修長的手指將那寬大的袖口整了整,平靜地說:“這兩年,無為真人云游四方,就是為了替我尋找解毒之法?!?
他被蠱毒所困已有整整八年,早就看破生死。
湛家嫡系鮮有長命者……
他淡淡一笑,看著明皎的眼睛正色道:“明小姐,你現(xiàn)在該知道,我對你并無惡意。”
“我告訴的那些事,也都是真的?!?
明皎不置可否,只是問:“王爺計劃何時與王妃一起返回南疆?”
“殿試之后吧。”回答明皎的人是湛知夏,“嬸嬸說,想看看進士跨馬游街再走?!?
“這可是三年一度的盛事,也許錯過這一回,就再也看不到下次了。”
“明會元,你有幾分把握得中狀元,我也想著興許可以去大興坊下一注?!?
湛知夏搖著折扇來了,一襲白色修身胡服,颯爽又利落,談笑間,還有幾分玩世不恭。
“郡主,你也知道大興坊啊?”小團子眼睛都亮了。
明遠(yuǎn)不贊同地睨了弟弟一眼。
這小子越來越不像話了。
湛知夏摸了把他圓滾滾的丸子頭,湊趣地逗小孩兒:“不遲道長,你要不要給你大哥算一卦?”
小團子的眼睛更亮了,差點沒答應(yīng)。
但懼于大哥的威儀,他只能按下沖動,一本正經(jīng)地說:“我大哥不許我王婆賣瓜自賣自夸?!?
明遠(yuǎn)眼角抽了抽,打斷了兩人的對話:“王爺,郡主,在下與舍妹、舍弟家中還有事,就先告辭了?!?
湛星闌沒有留兄妹倆,對湛知夏說:“知夏,你代我送送他們?!?
“包在我身上?!闭恐男ξ貞?yīng)了,攤手做請狀,“請?!?
四人離開了,只留下湛星闌坐在輪椅上,靜靜地看著那盤戛然而止的棋局。
廊間紫藤花影簌簌晃動,幾瓣花瓣輕輕落在黑白棋子間。
風(fēng)裹著清淺的花香漫過庭院。
湛知夏將明家三人送到了大門口,驀地將臉湊近明皎,戲謔道:“明小姐,我叔父幾乎是半個出家人,出家人不打誑語?!?
“你最好相信他?!?
明皎只微微一笑:“告辭?!?
金魚胡同內(nèi)空蕩蕩的,只有兄妹三人一路沉默地穿過半條胡同。
只有那只八哥分外聒噪,一會兒跳到小團子的頭頂,一會兒在半空中撲騰鸞飛,一會兒又跳到他肩上。
明皎在楚宅的門檐下停下腳步,低聲說:“假話全不說,真話不全說?!?
小明遲“嘿嘿”地笑,告訴他哥:“大哥,這是云居士說的話。”
明皎轉(zhuǎn)頭望著隔壁湛家的宅子。
大門早已嚴(yán)絲合縫地閉攏,再也看不到一個湛家人。
的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