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量塔的殘骸在夕陽里投下歪斜的影子,金屬碎片反射的霞光像滿地碎裂的胭脂。趙曉燕握著青銅匕首的手在發(fā)抖,渡鴉的青銅面具就躺在她腳邊,裂痕從額角蔓延到下頜,像張哭花了的臉。
“你不敢看嗎?”渡鴉的聲音比剛才柔和了些,血珠順著他的下頜線滾落,在脖頸的月牙疤上暈開,“這道疤,還是你爹給我留的呢。”
夕陽正落在渡鴉摘去面具的臉上,那張臉與記憶里父親相冊中的青年重疊,挺直的鼻梁,緊抿的薄唇,只是眼角的皺紋深如刀刻,唯有左眉骨下的月牙形疤痕,在霞光中泛著陳舊的白。
“不可能……”她的匕首哐當落地,掌心的狼牙墜突然發(fā)燙,“我爹相冊里的人叫阿夜,是他最好的兄弟,二十年前在還魂谷失蹤了……”
“失蹤?”渡鴉突然低笑起來,笑聲里裹著碎玻璃似的碴子,“趙大山那老東西告訴你的?他怎么不說,這道疤是當年為了搶還魂玉,他用獵刀劃的?”他突然扯開衣領,心口處露出道更深的疤痕,形狀像只折斷的狐貍尾巴,“還有這個,是被你們火脈的靈力燒的。他說我私藏玉脈,說我背叛青狐,可他從來沒問過我為什么要藏?!?
王小二突然將護心鏡擋在趙曉燕身前,藍光在兩人之間織成半透明的屏障:“不管有什么恩怨,你殺害了那么多守護者,這賬必須算?!?
“算賬?”渡鴉的指尖撫過月牙疤,動作輕得像在觸碰易碎的琉璃,“十二歲那年,我在還魂谷救了只受傷的玄冰玉狐,就是現(xiàn)在跟著你的這只老祖宗。它腿上中了獵人的鐵夾,我守了它七天七夜,把最后塊干糧喂了它??哨w大山說我私通靈獸,要按族規(guī)挖掉靈脈?!彼暮斫Y滾動了兩下,“那天雪下得比今年大,他把我綁在松樹上,獵刀就架在這,說‘要么認個錯,要么永遠別回青狐族’?!?
趙曉燕的眼前突然炸開片雪幕,父親的日記里夾著張泛黃的字條,上面只有三個字:“對不起”,筆跡潦草得像是在發(fā)抖。她總以為是父親對犧牲的同伴愧疚,現(xiàn)在才看清紙角被淚水暈開的褶皺,與渡鴉描述的雪夜完美重合。
“玄冰玉狐的尾尖有撮紅毛,對不對?”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,玄冰玉狐突然蹭了蹭她的手背,頸間紅毛亮得驚人,“我爹臨終前說,當年有只白狐救了他,尾尖的紅毛像團火。他說那狐貍通人性,肯定是被好心人養(yǎng)過的?!?
渡鴉的瞳孔猛地收縮,嘴角的弧度僵在半空。夕陽恰好掠過他的月牙疤,將那道陳舊的傷痕染成金色,像枚被時光磨損的勛章。趙曉燕突然想起木老說過的話:“阿夜當年最愛玄冰玉狐,總說它們的眼睛像青狐族的月牙泉,能照見人心?!?
“他從來沒告訴過你真相,對不對?”渡鴉的指尖懸在趙曉燕的狼牙墜前,卻在最后一刻收了回去,“他把還魂玉留給你,把所有臟活累活自己扛著,就像當年在還魂谷,明明是他放我走的,卻對外說我叛逃了?!彼蝗坏托Τ雎暎蹨I混著血珠砸在地上,“這老東西,到死都改不了護短的毛病?!?
趙衛(wèi)東突然重重咳嗽起來,開山斧在地面砸出個淺坑:“不管咋說,你殺了老李他們……”
“我沒殺他們?!倍渗f突然扯開機械義肢的外殼,露出里面跳動的紅色光脈,“被污染的地脈能量能暫時保存靈識,我把他們的意識封在機械核心里,就是等七玉合璧這天,讓還魂玉凈化他們。”他指向能量塔殘骸的陰影處,那里隱約能看到排透明的能量艙,每個艙里都浮著個沉睡的身影,“包括你爹,趙大山的靈識也在里面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