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叔叔,軍屬區(qū)是有探親的客房,但條件簡陋,位置也偏,您和阿姨身體都不太好,住那里不方便,這樣吧,把我們的臥室騰出來給您和阿姨住,我們帶著舟舟睡她房間就行,舟舟那床挺大的,我們仨擠擠沒問題。”
    聽到周柒柒這番安排,沈淮川立刻點頭附和:
    “對,爸,就按柒柒說的辦,聽她的。”
    沈振邦看著兒子這副幾乎聽計從的模樣,眉頭皺得更緊了,眼底閃過驚愕。
    他這個小兒子,從小主意就正,性子倔,認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,連他這個當?shù)脑挾紩r常當耳旁風。
   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“聽話”了?
    簡直像是換了個人!
    林家兩口子之前哭訴,說沈淮川被一個鄉(xiāng)下女人迷得暈頭轉(zhuǎn)向,失了心智,他當時還嗤之以鼻,覺得絕不可能。
    可現(xiàn)在,看著兒子對那女人近乎盲從的態(tài)度,再看看院子里那些刺眼的“奢侈品”
    由不得他不信了。
    這么一想,沈振邦只覺得心口一陣發(fā)堵,一股郁氣涌上來,也不想再多待。
    他猛地站起身,硬邦邦地扔下一句:
    “你們先收拾著,我去衛(wèi)生所看看你媽?!?
    說完,也不等回應,背著手就大步走了出去。
    老爺子一走,屋里的空氣仿佛都流通了起來,那股令人窒息的低氣壓瞬間消散了不少。
    沈淮川松了口氣,對周柒柒說:
    “你先坐著歇會兒,剛才出院又逛了那么久,肯定累壞了,收拾東西我來就行?!?
    周柒柒卻搖搖頭,利落地挽起袖子說道:
    “這又不是什么重體力活,你一個人哪忙得過來?再說了,我還怕你毛手毛腳弄不好呢。這樣,我指揮,你給我打下手!”
    她心里早有成算,一邊動手一邊安排:
    “之前我自己扯布做了好幾套新床單被罩,都洗干凈收著呢,兩個屋的床上用品都得換成新的。被子也有備用的,給爸媽拿兩床最新的出來用。”
    “還有啊,咱們的私人用品也得暫時收拾出來,把衣柜抽屜都給爸媽騰出地方。”
    “還有”
    她這個那個的,說了一大堆的安排。
    沈淮川沉默地跟著幫忙,聽到這里,動作頓了頓,低聲道:
    “其實不用這么麻煩,他們估計待不了兩天,可能明天后天就走了,不用安排這么多,差不多就行了?!?
    周柒柒停下手,不贊同地看他一眼,說道:
    “你怎么能這么說?叔叔阿姨身體不好,尤其是阿姨,手術完也沒多久,因為擔心你的事才特意趕過來的,咱們做晚輩的,這點心總該盡到。”
    沈淮川苦笑了一下,那笑容里帶著疲憊和淡淡的自嘲,解釋道:
    “柒柒,你不明白。他們這次來,大概只是因為事情鬧到了療養(yǎng)院,覺得在林叔和其他老戰(zhàn)友面前丟了面子,過不去心里那道坎兒罷了。他們其實并不喜歡和我待在一起?!?
    他喉結滾動了一下,聲音更低了些,帶著滿滿的苦澀:
    “每次過年我回去,沒待兩天,他們總會找各種理由讓我趕緊回軍區(qū),這次應該也一樣,等弄清楚林瑤的事,或者覺得面子上過得去了,他們就會走的?!?
    他抬起頭,看向周柒柒,眼神里充滿了歉意和擔憂:
    “從小到大,他們最不喜歡的兒子大概就是我了,可偏偏大哥二哥都出了事,只有我,還好好地活著。”
    說著,他握住了周柒柒的手,和她對視著,說道,
    “柒柒,對不起,接下來的幾天,你可能會受委屈,不過你放心,我會盡力護著你的?!?
    周柒柒愣住了,收拾東西的手也停了下來。
    她看著沈淮川眼底那抹深藏的落寞和自卑,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,趕忙安慰道:
    “不會啊,我覺得你爸爸他”
    剛才沈振邦全程從頭到尾都沒看她一眼,她反而有機會正大光明地觀察這個公公。
    老爺子剛出來的時候,看到沈淮川,眼里第一時間就冒出了一丟丟的淚光,她順著夕陽看得可清楚了。
    那淚光,滿滿的都是擔憂。
    如果真的是不愛這個兒子,久別重逢,眼睛里怎么會有淚花呢?
    她上輩子那個名義上的父親,才是真正的不愛她,看她的眼神永遠像看一個多余的包袱,那種冰冷和嫌棄,她至今記憶猶新。
    和剛才沈振邦看沈淮川的眼神,完全不同。
    她想把自己的觀察告訴沈淮川,想說他可能誤會了父母。
    但沈淮川卻像是怕聽到什么,搶先一步結束了這個話題:
    “算了,不說這個了,先抓緊時間收拾吧?!?
    周柒柒看了看窗外漸暗的天色,想著公公婆婆應該快回來了,時間確實緊張,有些話也不急在這一時。
    于是她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,點點頭:“好,先收拾?!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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