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沒有一個人后退。
他們用自已的身體,去吸引那兩條火龍的注意。
他們用自已的死亡,為中心那個最重要的人,創(chuàng)造著轉(zhuǎn)瞬即逝的時機。
柳生宗嚴(yán)沒有沖鋒。他站在原地,手中的“石舟齋”舞成一團光影,不斷地格開那些射向緋村新一的流彈。
“當(dāng)當(dāng)當(dāng)”的脆響不絕于耳,這位六旬老人,以凡人之軀,做到了神跡般的事情。
但他的體力,也在飛速消耗。
“就是現(xiàn)在!”柳生宗嚴(yán)用盡全身力氣,發(fā)出一聲怒吼。
緋村新一動了。
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,包括那兩名機槍手,都被正面那慘烈的自殺式?jīng)_鋒所吸引的剎那。
他的身體驟然矮下,整個人仿佛化作了一道貼著甲板滑行的影子。
飛天御龍流·神速。
他的速度,超越了人類肉眼的極限。
他沒有沖向正面的火力網(wǎng),而是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,折向了船舷的側(cè)面。
他的身影在甲板上各種障礙物之間閃爍,每一次出現(xiàn),都離那致命的機槍陣地更近一步。
他不是在跑,而是在飛。
他沿著船體的外側(cè),腳尖在欄桿上、纜繩上、通風(fēng)管道上接連踏過,身體幾乎與海面平行,如同一只在暴風(fēng)雨中穿行的雨燕。
甲板上的士兵甚至沒有看清他的動作,只覺得一道黑色的閃電,繞過了整個戰(zhàn)場。
那兩名機槍手,正全神貫注地操縱著武器,將彈雨傾瀉在那些仍在沖鋒的武士身上。
他們沒有注意到,死神,已經(jīng)從他們的背后降臨。
緋村新一的身影,如鬼魅般出現(xiàn)在左翼機槍手的身后。
沒有殺氣,沒有聲音。
“影秀”出鞘。
一道冰冷的弧光閃過。
那名機槍手的身體一僵,頭顱沖天而起,頸腔中噴出的鮮血,染紅了滾燙的槍身。
幾乎在同一時間,緋村新一的身體沒有絲毫停頓,在空中一個擰轉(zhuǎn),手中的“影秀”脫手飛出,化作一道銀色的流星,精準(zhǔn)地射向另一側(cè)的機槍手。
“噗嗤!”
刀刃從那名機槍手的后心穿入,前胸透出。
他難以置信地低下頭,看著胸口那截帶血的刀尖,身體緩緩地軟倒下去。
兩挺咆哮的重機槍,戛然而止。
整個過程,不到一秒。
甲板上的槍聲,出現(xiàn)了短暫的停滯。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。
緋村新一的身影落在第二挺機槍旁,反手拔出插在尸體上的“影秀”,刀身上的鮮血順著血槽流下,沒有一絲沾染。
甲板上,一百四十一名劍客,此刻只剩下不到三十人。
他們渾身浴血,拄著刀,勉力支撐著身體。
當(dāng)他們看到兩挺機槍啞火時,每個人的臉上,都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。
“去吧……新一君……”柳生宗嚴(yán)的胸口,插著三枚彈片,鮮血浸透了他的白色衣衫。
他看著那個如魔神般的身影,用盡最后的力氣,露出了笑容。
緋村新一沒有回頭。
他知道,這是他們用生命為他換來的唯一機會。
他沒有片刻的停留,轉(zhuǎn)身沖向最近的一處船艙入口。
“攔住他!”一名共和國軍官最先反應(yīng)過來,聲嘶力竭地大吼。
士兵們?nèi)鐗舫跣?,紛紛調(diào)轉(zhuǎn)槍口,向緋村新一射擊。
但已經(jīng)晚了。
緋村新一的速度太快了。
子彈只能追逐著他的殘影,在鋼鐵的艙門上打出一連串的火星。
他的身影一閃,已經(jīng)消失在船艙那深邃的黑暗之中。
甲板上,幸存的二十多名武士,看著緋村新一消失的方向,發(fā)出了一聲如釋重負(fù)的吶喊。
然后,他們轉(zhuǎn)過身,拖著殘破的身軀,再次舉起了刀,迎向了那些重新圍上來的共和國士兵。
這一次,他們是為了自已的榮耀而戰(zhàn)。
……
船艙內(nèi)部,是一片死寂的鋼鐵迷宮。
緋村新一背靠著冰冷的墻壁,調(diào)整著自已的呼吸。
空氣中彌漫著機油和鐵銹的味道,腳下是堅硬的鋼板,頭頂是交錯縱橫的管道。
他能聽到自已心臟劇烈的跳動聲,也能聽到遠處傳來的、士兵們雜亂的腳步聲和命令聲。
他知道,自已已經(jīng)身處牢籠。
但他沒有絲毫的畏懼。他的腦海中,回響著同伴們最后的吶喊。
那一百四十一條鮮活的生命,化作了此刻支撐著他的唯一信念。
他閉上眼,飛天御龍流的心法在體內(nèi)流轉(zhuǎn)。
周圍的一切聲音,仿佛都變得清晰起來。
風(fēng)的流動,水的滴答,金屬因溫度變化發(fā)出的微弱呻吟。
他緩緩睜開眼,那雙金色的眸子,在黑暗中亮得驚人。
他已經(jīng)“看”到了通往頂層的路。
緋村新一將“影秀”反握,刀尖向下。
他的身體再次化作一道殘影,消失在幽暗的鋼鐵叢林深處。
獵殺,開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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