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。
茅廁的角落,散發(fā)著熏人的惡臭。
幾條黑影,鬼鬼祟祟地湊到了一起。
為首的,正是譽王。
他的身邊,是慕容云歌,以及幾個曾經(jīng)手握大權(quán)的前朝公卿。
“都聽說了吧?!弊u王壓低了聲音,那雙渾濁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光。
“王爺,這可是天大的好事??!”一個姓李的前朝戶部尚書激動得身體發(fā)顫:“只要陛下的大軍一到,我們就能出去了!”
“出去?”譽王冷笑一聲:“然后呢?等著蕭逸塵那個蠢貨,把我們當(dāng)功臣供起來?”
眾人一愣。
“王爺?shù)囊馑际恰?
“蕭逸塵是什么貨色,你們不清楚?本王還不清楚?”譽王的聲音里滿是不屑:“他就是個被朝和人牽著線的木偶!就算他打贏了,這天下,也是朝和人的天下!我們,不過是從沐瑤的狗,變成朝和人的狗!”
這番話,如同一盆冷水,澆熄了眾人心中的狂熱。
是啊。
引狼入室,賣國求榮。
這天下,已經(jīng)不是他們的大周了。
“那……那我們該怎么辦?”李尚書慌了神。
譽王沒有立刻回答,他看向一直沉默的慕容云歌。
“云歌丫頭,你怎么看?”
慕容云歌抬起頭,黑暗中,她的臉龐顯得有些猙獰。
“我不管天下是誰的。”
她一字一句,從牙縫里擠出話來。
“我只要沐瑤死!”
她的聲音里,充滿了刻骨的恨意。
“很好?!弊u王滿意地點點頭:“要讓沐瑤死,光靠蕭逸塵那個廢物,還不夠?!?
他環(huán)視眾人,聲音變得陰冷。
“一座堅固的堡壘,最容易從內(nèi)部攻破。”
“沐瑤的這個共和國,看起來鐵板一塊,實際上,到處都是裂縫。”
“王爺是說……”
“那些新貴?!弊u王的嘴角,勾起一抹算計的弧度:“自由民主黨里,有多少人是真心為了什么狗屁革命?還不是為了權(quán),為了錢!”
“他們以前是泥腿子,沒嘗過真正富貴的滋味。只要我們給出的價碼足夠高,不怕他們不心動?!?
李尚書的眼睛亮了。
“王爺英明!釜底抽薪!只要我們策反了沐瑤身邊的人,再配合陛下的大軍,里應(yīng)外合,大事可成!”
“沒錯!”另一個前朝將軍也激動起來:“沐瑤的軍隊再厲害,后方起火,她也必敗無疑!”
譽王將目光投向慕容云歌。
“這件事,還需要你出面?!?
“我?”慕容云歌一怔。
“你和蕭逸塵的關(guān)系,無人不知?!弊u王緩緩說道:“由你出面,聯(lián)絡(luò)蕭逸塵,告訴他我們的計劃。只要他肯配合,承諾事成之后,恢復(fù)我等爵位,共享富貴。我們,就替他在京城,埋下一顆足以致命的釘子!”
慕容云歌的心,劇烈地跳動起來。
這不僅僅是在復(fù)仇。
更是在奪回屬于她的權(quán)力!
她仿佛已經(jīng)看到,自已重新穿上華服,站在勝利者的位置,將沐瑤狠狠踩在腳下的場景。
“好!”她毫不猶豫地答應(yīng)了:“我該怎么做?”
“想要聯(lián)絡(luò)外界,首先,要買通一個人?!弊u王瞇起了眼睛:“這里的守衛(wèi),大部分都是沐瑤的死忠。但總有那么一兩個,是認錢不認人的?!?
他從懷里,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個用油布包裹的小東西。
打開之后,竟是一塊成色極佳的血玉玉佩。
這是他藏在鞋底,躲過了無數(shù)次搜查的,最后的家當(dāng)。
“李尚書,我記得,負責(zé)我們這個工坊的那個小隊長,叫張二牛。他以前是你府上的一個遠房親戚吧?”
李尚書渾身一震,立刻點頭。
“是!是有這么個人!他老娘病重,正缺錢買藥!”
“很好?!?
譽王將玉佩塞到李尚書手里。
“這東西,夠給他老娘買十年的人參了?!?
“告訴他,只要他肯幫我們遞一封信出去,事成之后,本王保他一個知府的前程!”
知府!
這個承諾,讓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。
這是何等巨大的誘惑!
“至于這封信……”譽王看向慕容云歌:“就由你來寫?!?
“寫給誰?”
“京城,商務(wù)部副部長,周云龍?!?
“周云龍?”眾人都是一愣,這個名號他們顯然是聽過的,是京城的一個新貴,據(jù)說此人貪婪成性。
“沒錯。”譽王冷笑:“他以前,就是本王府門口,搖尾乞憐的一條狗?!?
……
勞動思想改造所的茅廁里,熏人的惡臭幾乎能將人溺斃。
前朝戶部尚書李元,佝僂著身子,在角落里堵住了一個剛方便完的守衛(wèi)。
“二牛。”
被稱作張二牛的守衛(wèi)隊長一臉不耐煩,正要呵斥,卻看見李元從懷里顫巍巍地摸出一樣?xùn)|西。
一塊血玉玉佩。
即便在茅廁昏暗的光線下,那玉佩依舊流轉(zhuǎn)著溫潤的光澤。
張二牛的呼吸停滯了。
“你……”
“你老娘的病,拖不得了?!崩钤穆曇魤旱脴O低,如同鬼魅:“這塊玉,拿去當(dāng)了,夠你娘吃十年的人參?!?
張二牛的心臟狂跳起來。
他想到了病榻上氣若游絲的母親,想到了藥鋪老板那張鄙夷的臉。
“你想要我做什么?”他沒有拒絕,只是問出了價碼。
“遞一封信。”李元將玉佩和一封蠟封的信,一同塞進他手里:“送到商務(wù)部副部長,周云龍府上?!?
“事成之后,王爺保你一個知府的前程?!?
知府!
這兩個字像是一道天雷,劈在張二牛的腦子里。
他捏緊了手里的玉佩和信,那冰涼的觸感,卻燙得他手心發(fā)痛。
片刻的掙扎后,貪婪戰(zhàn)勝了一切。
“好。”
他將東西迅速藏入懷中,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茅廁。
……
商務(wù)部副部長府。
這里曾是前朝一位侯爵的宅邸,如今換了主人。
周云龍斜躺在鋪著虎皮的軟榻上,兩個貌美的侍女正給他捶著腿。
他本是譽王府門口一個潑皮,靠著投機鉆營,在共和國成立后迅速爬了上來,成了所謂的“新貴”。
權(quán)力,金錢,女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