劍與劍的碰撞，發(fā)出刺耳的鳴響，火星在空中炸開，又迅速熄滅。
兩人已經(jīng)交手超過百招。
金色的身影與黑色的身影在戰(zhàn)場中心不斷交錯、分離，快得讓人看不清招式。
每一次兵刃相交，都卷起一陣狂風，逼得周圍的士兵連連后退，在兩人周圍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真空地帶。
戰(zhàn)場的喊殺聲，似乎都成了遙遠的背景音。
“鐺！”
又是一次猛烈的撞擊。
蕭逸塵的身形紋絲不動。
蕭景南卻連人帶馬，被震退了半步。
明眼人都能看出來，戰(zhàn)局的天平，已經(jīng)開始傾斜。
蕭景南的劍招依舊霸道凌厲，充滿了帝王的威勢，但每一次出劍，都比上一劍要慢上一分，沉上一分。
他的額角已經(jīng)見了汗，呼吸也變得粗重紊亂。
反觀蕭逸塵，他依舊面無表情，呼吸平穩(wěn)悠長，每一劍都精準地指向蕭景南的破綻，簡單，直接，充滿了從尸山血海中凝練出的殺伐之氣。
他就像一臺不知疲倦的殺戮機器。
“呼……呼……”
蕭景南劇烈地喘息著，虎口傳來陣陣撕裂般的疼痛。
他體內(nèi)的內(nèi)力，正在飛速消耗，已經(jīng)有了不濟的跡象。
怎么會這樣？
他才是真龍?zhí)熳?，修煉的是蕭家最頂級的功法?
這個被發(fā)配邊疆的棄子，憑什么能強過自已！
不遠處，禁軍統(tǒng)領將這一切看在眼里，急在心上。
陛下快要輸了！
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陛下敗亡！
一個陰狠的念頭，在他心中升起。
他悄悄打了個手勢，幾名親信會意，不動聲色地向著戰(zhàn)圈側后方包抄過去。
只要能擾亂蕭逸塵的心神，哪怕只是一瞬，陛下就能抓住機會，反敗為勝！
就在禁軍統(tǒng)領準備下令動手的瞬間，蕭景南卻像是背后長了眼睛一般，察覺到了他的意圖。
“滾開！”
蕭景南一聲怒喝，竟不是對著蕭逸塵，而是對著自已的屬下。
禁軍統(tǒng)領愣住了。
就是這一瞬間的分神，被蕭逸塵抓住了。
蕭逸塵的劍，化作一道黑色的閃電，撕開了蕭景南所有的防御，直刺他的心口。
這一劍，避無可避。
禁軍統(tǒng)領見狀，目眥欲裂，再也顧不上什么命令，提著刀就從側面撲了上來，想要圍魏救趙。
“王爺小心！”陳慶之的驚呼聲響起。
然而，接下來發(fā)生的一幕，讓整個戰(zhàn)場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。
面對蕭逸塵那致命的一劍，蕭景南沒有格擋，也沒有閃躲。
他反而向前踏了一步。
不是迎向蕭逸塵的劍，而是側過身，用自已的身體，擋在了那名偷襲的禁軍統(tǒng)領面前。
“噗嗤！”
“噗嗤！”
兩聲利刃入肉的悶響，幾乎同時響起。
蕭逸塵的長劍，從蕭景南的左胸穿過。
而那名禁軍統(tǒng)領的長刀，則從他的后心，貫穿而出。
時間，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了。
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，呆呆地看著戰(zhàn)場中央那匪夷所思的一幕。
蕭逸塵也傻了。
他怔怔地看著自已的劍，插在兄長的身體里，溫熱的血，順著劍身，流淌到他的手上，燙得他渾身一顫。
“為……為什么？”
他的聲音干澀，充滿了無法理解的錯愕：“為什么要護著我？”
“呵呵……”
蕭景南口中涌出大口的鮮血，他卻笑了。
“朕……不是在護你?！?
他艱難地轉過頭，看了一眼身后那個同樣滿臉呆滯的禁軍統(tǒng)領。
“這是朕與皇帝的決斗，皇室決斗……豈容……豈容你這等螻蟻插手？”
說完，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，反手一掌，拍在了那名禁軍統(tǒng)領的天靈蓋上。
“砰”的一聲，那統(tǒng)領連慘叫都未發(fā)出，便軟軟地倒了下去。
做完這一切，蕭景南的身體晃了晃，再也支撐不住，從馬背上栽了下來。
蕭逸塵下意識地上前一步，接住了他。
“逸塵，你……勝了……”
蕭景南靠在蕭逸塵的懷里，氣息已經(jīng)微弱到了極點。
“這皇位……是你的了……”
“為什么？”蕭逸塵抱著他漸漸冰冷的身體，腦中一片空白，只是下意識地重復著這個問題。
“既然如此……當初為何要逼我？”
“咳咳……”蕭景南又咳出一口血，臉上卻露出一抹解脫的笑意。
“因為……朕是皇帝……皇帝……不能允許一個手握重兵，功高蓋主的兄弟，活在世上……朕……睡不著啊……”
他不再隱瞞，將所有的算計，全盤托出。
“朕賜死你，是第一步。你若接旨，鎮(zhèn)北軍群龍無首，朕可輕易將其瓦解。你若不接，起兵造反，正中朕的下懷……朕在京城布下天羅地網(wǎng)，就等著你來自投羅網(wǎng)……”
“朕算到了一切……卻唯獨……唯獨沒有算到，朕會輸給你……”
蕭逸塵的心，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，疼得無法呼吸。
原來，從始至終，所謂的兄弟情，都不過是他一個人的幻想。
“皇兄……”
“別叫我皇兄……”蕭景南打斷了他，渙散的瞳孔，似乎恢復了一絲清明。
“蕭逸塵……答應朕……好好……好好做個皇帝……讓大周……國泰民安……”
“我答應你！”蕭逸塵哽咽著。
“好……”
蕭景南的臉上，露出了最后一絲笑容。他湊到蕭逸塵耳邊，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，說出了最后一句話。
“還有……人之將死……其也善……”
“小心……沐瑤……”
話音落下，他的頭，無力地垂了下去。
大周的皇帝，蕭景南，駕崩。
蕭逸塵抱著他的尸體，跪在血泊之中，久久沒有動彈。
鐘樓之上，沐瑤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。
她靜靜地看著遠方那兩個糾纏在一起的身影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。
戰(zhàn)爭，結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