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(dāng)朝首輔,沐瑤的親爹沐風(fēng)府上,鎮(zhèn)北軍自然是沒去的。但除此之外,六部九卿,公侯伯爵,有一個算一個,家眷全都被“請”了出來。
一時間,整個南城哭聲震天。
皇城,承天門外。
昔日里威嚴(yán)肅穆的廣場,此刻卻成了一個巨大的家眷集中營。
女人們的啼哭,孩子們的吵鬧,老人們的哀嘆,匯成一片嘈雜的噪音,狠狠敲打著宮墻上每一個守軍的心。
墻上,文武百官們扒著城垛,看著下面自已的妻兒老小,一個個面如死灰,手腳冰涼。
他們躲在他們自認(rèn)為最安全的皇城里,效忠著他們的皇帝,可他們的家人,卻成了叛軍手中的籌碼。
“爹!娘!”
“夫君!救我啊夫君!”
“陛下!陛下救救臣的家人?。 ?
城墻上亂成了一鍋粥。官員們再也顧不上什么君臣禮儀,紛紛跪倒在地,向著皇宮深處哭喊。
蕭逸塵騎在馬上,靜靜地看著這一幕。
他的心,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住,疼得厲害。他甚至不敢去看那些婦孺絕望的眼神。
陳慶之策馬來到他身邊,低聲道:“王爺,該你出面了?!?
蕭逸塵握著韁繩的手,指節(jié)泛白。他催動戰(zhàn)馬,緩緩向前,來到陣前。
“各位大人!”
他的聲音通過內(nèi)力送出,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城樓。
城墻上的哭喊聲,為之一靜。所有人的目光,都集中在了他身上。
“我蕭逸塵,本無反意,實乃被蕭景南逼上梁山?!?
他的聲音沉穩(wěn),卻透著一股壓抑:“今日兵臨城下,只為清君側(cè),靖國難。并非要與各位大人為敵。”
“城下的,都是各位的至親。他們的安危,便在各位的一念之間?!?
“打開宮門,迎我入城。我保證,所有人的家人,秋毫無犯。若冥頑不靈,非要跟著那昏君一條道走到黑……”
他沒有再說下去,但那未盡的威脅,卻比任何話語都更加冰冷。
“蕭逸塵!你這個亂臣賊子!竟敢用如此卑劣的手段!”吏部尚書指著蕭逸塵,氣得渾身發(fā)抖:“老夫就是死,也絕不會向你這等逆賊屈服!”
蕭逸塵沒有理他,只是對著身后的龐萬里使了個眼色。
龐萬里會意,咧嘴一笑,走到吏部尚書家的女眷面前,將手中那柄還帶著血腥味的大刀,往地上一插。
“老夫人,您老也聽見了。您家老爺子,骨頭硬著呢。您說,俺是該佩服他呢,還是該佩服他呢?”
老夫人看著那柄大刀,嚇得直接暈了過去。
吏部尚書見狀,雙眼一黑,也差點栽下城頭。
“無恥!卑鄙!”
城墻上一片咒罵之聲。
可罵歸罵,當(dāng)那柄柄鋼刀,架在自已妻兒的脖子上時,再硬的骨頭,也軟了。
“開門吧……”
“是啊,陛下不仁,我等何必為他陪葬……”
“我不想死,我家里還有三歲的孩兒啊……”
官員們的心,徹底動搖了。所謂的忠君愛國,在親人的性命面前,顯得如此不堪一擊。
守城的禁軍將領(lǐng)們,也面面相覷。他們是軍人,可他們也有家人。
看著那些官員的慘狀,他們心中也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。
軍心,民心,在這一刻,徹底散了。
就在這時。
“誰敢開門!”
一聲雷鳴般的怒吼,從皇城深處傳來。
眾人回頭望去,只見蕭景南身穿一身黃金鎖子甲,手持天子劍,在一眾禁衛(wèi)的簇?fù)硐?,大步流星地登上了城樓?
他看也未看城下的蕭逸塵,而是用那雙充斥著血絲的眼睛,死死地盯著城墻上那些搖擺不定的臣子。
“朕還沒死呢!”
他的聲音,如同寒冬的冰風(fēng),刮過每一個人的臉。
“誰敢降,朕,誅他九族!”
那森然的殺意,讓所有官員都打了個冷顫,剛剛升起的一點異心,瞬間被澆滅了。
蕭景南走到城垛前,居高臨下地看著蕭逸塵。
原本他還以為,他可以據(jù)險而守,拖延時間,等援軍前來救駕。
但眼下,蕭逸塵用出這么一手,他知道,他不能再守了。
與其被文武百官背叛,不如站出來,和蕭逸塵拼一拼。
“我的好皇弟,你真是讓朕,刮目相看啊?!彼牧伺氖郑骸坝脣D孺做要挾,這等手段,連朕都自愧不如?!?
蕭逸塵面無表情地看著他:“是你逼我的?!?
“哈哈哈哈!”蕭景南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:“逼你?蕭逸塵,收起你那套惺惺作態(tài)的嘴臉吧,你我兄弟,誰還不了解誰?”
他話鋒一轉(zhuǎn),聲音陡然拔高:“你想要這天下,是嗎?想要朕的淑妃,是嗎?”
他指了指自已腳下的皇城,又指了指自已身上的龍鎧:“可以!朕給你這個機(jī)會!”
“放了那些無辜之人。朕,打開宮門,讓你進(jìn)來!”
此一出,滿場皆驚。
就連蕭逸塵,也愣住了。
蕭景南,會這么好心?
“你我兄弟二人,不必再讓這些螻蟻的性命,臟了我們的手?!笔捑澳系穆曇衾?,帶著一種瘋狂的賭徒氣息。
“明日辰時,神策門外,朕親率三十萬禁軍,與你的鎮(zhèn)北鐵騎,決一死戰(zhàn)!”
“你贏了,這江山,這龍椅,包括朕的性命,都是你的!”
“你若輸了……”他的嘴角咧開,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:“朕要你和你那賤人王妃,受盡凌遲,挫骨揚(yáng)灰!”
他張開雙臂,如同一個擁抱天下的君王,對著整個京城,發(fā)出了最后的戰(zhàn)書。
“蕭逸塵,你,敢是不敢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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