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從那張平平無奇的臉上,看到了一種讓他心驚膽戰(zhàn)的瘋狂。
這個女人……
她不是瘋子。
她比瘋子,更可怕。
點將臺上,死一般的寂靜。
所有將領都跪在地上,看著那個已經(jīng)下達了軍令的男人,臉上滿是絕望。
龐萬里嘴唇哆嗦著,想說什么,卻在對上蕭逸塵那雙殺氣騰令的眼睛時,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王爺,瘋了。
王妃瘋了,王爺也跟著她一起瘋了。
三千玄甲騎,是大周最鋒利的刀,是鎮(zhèn)北軍的魂。
現(xiàn)在,這把刀,就要被拿去撞城墻了。
“唉……”
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,從沐瑤口中逸出。
她重新坐回椅子上,端起那杯已經(jīng)快要涼透的茶,輕輕抿了一口。
“真是,一點都沉不住氣?!?
她的聲音很輕,卻清晰地落入了身旁蕭逸塵的耳中。
蕭逸塵的身體僵硬得像一塊石頭,他沒有回頭,只是死死地盯著遠處那道已經(jīng)開始沖鋒的黑色洪流。
他沉不住氣?
他快要瘋了!
玄甲騎的速度,快得超乎想象。
不過是幾個呼吸的功夫,他們便沖到了弓箭的射程之內(nèi)。
“完了……”獨眼將軍喃喃自語,痛苦地閉上了眼睛。
然而,預想中城頭那密不透風的箭雨,并沒有出現(xiàn)。
“怎么回事?”龐萬里猛地抬起頭,一臉錯愕。
只見那三千玄甲騎在沖鋒的過程中,竟齊刷刷地摘弓、搭箭、拉弦。
動作行云流水,在顛簸的馬背上穩(wěn)如平地。
咻——咻——咻!
三千支利箭,如同一片黑色的死亡陰云,瞬間籠罩了南門的城樓。
那箭矢的力道、速度、精準度,遠非步弓手能比。
城墻上,剛剛冒頭的守軍,瞬間被射倒了一大片。
慘叫聲此起彼伏,整個城頭的火力壓制,出現(xiàn)了片刻的凝滯。
“騎射……他們竟然在沖鋒的時候騎射!”一名將領失聲驚呼。
“這……這怎么可能!”
點將臺上的將領們,有一個算一個,全都看傻了。
他們知道玄甲騎箭術了得,可誰能想到,竟能了得到這種地步!
三輪齊射,不過是轉瞬之間。
當玄甲騎沖到城下時,整個南門城樓,幾乎被打成了一片死地。
“棄馬!”
帶隊的騎兵將領發(fā)出一聲怒吼。
三千騎士,毫不猶豫地從心愛的戰(zhàn)馬上翻身而下,拔出腰間的戰(zhàn)刀,如同一群下山的猛虎,沖向了那扇搖搖欲墜的城門。
他們與先前浴血奮戰(zhàn)的步卒匯合一處,將所有的力量,都灌注到了那十幾具攻城槌上。
“撞!”
“給老子撞開?。?!”
咚——!
咚——!
咚——!
那撞擊聲,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,都要有力。
城門在呻吟,在顫抖。
終于——
轟?。。。?
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。
那扇堅守了一天,吞噬了上萬條性命的葭萌關南門,在一群騎兵的撞擊下,轟然洞開!
整個戰(zhàn)場,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。
點將臺上,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。
龐萬里張著嘴,那雙銅鈴大的眼睛里,寫滿了不敢置信。
獨眼將軍更是狠狠地給了自已一個耳光,然后呆呆地看著自已的手。
“門……門……真的開了?”
“用騎兵……把城門給撞開了?”
“我不是在做夢吧……”
所有將領,都像看怪物一樣,緩緩地,僵硬地,轉過頭,看向了那個自始至終都穩(wěn)坐釣魚臺的女人。
沐瑤放下茶杯,站起身,拍了拍衣袖上本不存在的灰塵。
她走到蕭逸塵面前,那張平平無奇的臉上,看不出半分喜悅。
“王爺?!?
蕭逸塵的喉結滾動了一下,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。
“……嗯?!?
“城門已經(jīng)破了?!?
沐瑤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問他晚飯想吃什么。
“接下來怎么打,總不用我再教王爺了吧?”
說完,她甚至沒再看蕭逸塵一眼,徑直轉身,朝著點將臺下走去。
那一百名鬼面親兵,立刻無聲無息地跟了上去,將她護衛(wèi)在中間。
整個點將臺,只留下一群被驚掉了下巴的將軍,和一個還處在巨大沖擊中沒回過神來的主帥。
還是龐萬里第一個反應過來,他“噗通”一聲,對著蕭逸塵跪了下去。
“王爺!末將有眼不識泰山!末將該死!”
“請王爺下令吧!”
蕭逸塵猛地回過神來,他看了一眼沐瑤那已經(jīng)快要走遠的背影,又看了一眼下方洞開的城門和士氣如虹的將士。
一股難以喻的豪情,瞬間沖散了所有的震驚與憋屈。
他一把抽出腰間的佩劍,直指前方!
“傳本王軍令!”
他的聲音,響徹云霄。
“全軍出擊!”
“取我馬來!”
蕭逸塵翻身上馬,一馬當先,如同一道離弦的利箭,朝著那座洞開的雄關,沖殺而去。
“殺——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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