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承頤抬起頭,目光一瞬不瞬地鎖在孟聽雨的臉上。
那雙曾經(jīng)死寂的墨眸里,此刻翻涌著太過復(fù)雜的情緒,有狂喜,有悔恨,有痛苦,更多的,是濃得化不開的愛戀與卑微。
“我……”
他只說了一個字,就再也發(fā)不出聲音。
千萬語,堵在喉間,最終都化作一聲壓抑的嘆息。
孟聽雨看著他眼中的忐忑,忽然笑了。
她沒有追問他想起了什么,也沒有去觸碰那些痛苦的過往。
她只是伸出手,輕輕撫上他的臉頰,指腹摩挲著他清瘦的輪廓。
“那時的你啊……”
她的聲音,像是被拉得很長很長的時光,溫柔得能滴出水來。
“是個有點笨拙、有點清冷,但內(nèi)心比誰都溫柔的老師。”
顧承頤愣住了。
老師?
孟聽雨看著他微怔的表情,眼底的笑意更深了,也更溫柔。
她開始講述那些被他遺忘,卻被她珍藏在心底的小事。
“你剛來的時候,什么都不會?!?
“我讓你去鎮(zhèn)上買米,你卻抱回來一袋最貴的面粉,因為你說,面粉看起來比米白凈。”
這個細(xì)節(jié),像一把小小的鑰匙。
顧承頤的腦海中,瞬間閃過一個模糊的畫面。
米店里,一個清瘦的男人,對著一排排米袋面袋,皺著眉,站了很久很久。
他的手指,干凈修長,與周圍的環(huán)境格格不入。
“你不會燒火,第一次進(jìn)廚房,差點把屋頂給點了。”
“把自己熏得滿臉黑灰,像只可憐的小花貓,卻還倔強(qiáng)地不讓我?guī)兔??!?
畫面再次閃現(xiàn)。
濃煙滾滾的灶臺前,他狼狽地咳嗽著,眼淚都被嗆了出來,手里還死死抓著那把燒火棍。
而她,就站在門口,叉著腰,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他。
“你教我寫字。”
孟聽雨的聲音頓了頓,目光變得無比柔軟。
“你的手很大,很暖,握著我的手,一筆一劃,寫下了我的名字?!?
“你說,‘孟聽雨’,這三個字,很好聽?!?
顧承頤的手指,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。
他仿佛還能感覺到,她柔軟的手,在他掌心里的觸感。
還有那淡淡的、獨屬于她的馨香。
“鎮(zhèn)上的張屠夫,每次都會多給我一塊肉,你看到了,一整天都沒跟我說話?!?
“晚上吃飯的時候,把我給你夾的紅燒肉,又默默地夾回了我的碗里。”
“我問你怎么了,你憋了半天,才說,‘食不’?!?
“可你的眼睛里,明明寫滿了‘我不高興’?!?
孟聽雨說著,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。
那時的他,吃起醋來,都帶著一股子清冷又別扭的勁兒,可愛得讓她心頭發(fā)軟。
顧承頤的耳根,不受控制地,一點點變紅。
那份屬于“阿頤”的,青澀又霸道的占有欲,跨越了時空,讓現(xiàn)在的顧承…頤,也感到了一絲窘迫。
“還有一次,你不知道從哪里,給我買了一支發(fā)卡?!?
“紅色的,塑料的,上面還有一顆亮晶晶的假鉆石,土得掉渣?!?
“你把它塞到我手里,什么話都沒說就轉(zhuǎn)身走了,我卻看到,你的耳朵,紅得都快滴血了?!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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