念念已經(jīng)睡熟了。
小小的身體蜷在柔軟的被子里,懷里抱著她的布偶小兔子,均勻的呼吸聲像最安寧的樂章。
孟聽雨為她掖好被角,在女兒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個輕柔的吻,這才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房間。
客廳里,顧承頤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。
他換下了一身筆挺的西裝,只穿著一件質(zhì)地柔軟的白色羊絨衫,身形依舊清瘦,卻不再有那種仿佛一碰即碎的脆弱感。
他的身姿挺拔如松,靜靜地佇立著,仿佛與這夜色融為一體。
聽到腳步聲,他回過頭。
月光透過玻璃,落在他半邊臉上,將他俊美深邃的輪廓映襯得如同古希臘的雕塑。
那雙深不見底的墨色眼眸,在看到孟聽雨時,瞬間融化了所有的清冷,漾開一片溫柔的漣漪。
他沒有說話,只是朝她伸出了手。
孟聽雨走過去,將自己微涼的指尖,放進他溫熱干燥的掌心。
他立刻收緊手指,與她十指相扣。
“出去走走?”
他的聲音低沉,帶著一絲詢問。
孟聽雨點了點頭。
兩人穿過寂靜的走廊,推開通往后花園的門。
一股夾雜著花草清香的涼意撲面而來,讓白日里緊繃的神經(jīng)都隨之舒緩下來。
花園里的石子小徑,被月光照得一片銀白。
他們并肩走在上面,腳下發(fā)出細碎的“沙沙”聲,是這寧靜夜晚里唯一的聲響。
孟聽雨的步子很慢,很輕。
顧承頤配合著她的節(jié)奏,走得不疾不徐。
他的步態(tài)已經(jīng)十分穩(wěn)健,每一步都踏得很實,西褲包裹下的長腿,邁出沉穩(wěn)而有力的弧度。
孟聽雨的目光,不自覺地落在他交替前行的雙腿上。
四年來。
這是他第一次,能這樣陪著她,用自己的雙腳,走在同一片土地上。
不是坐在那冰冷的輪椅里,由她推著。
不是在復健室里,扶著欄桿,走得每一步都驚心動魄。
而是像一個最普通的男人,陪著他的愛人,在月下散步。
這個畫面,她曾在夢里幻想過無數(shù)次。
每一次醒來,面對的都是冰冷的現(xiàn)實,和男人蒼白病弱的睡顏。
而現(xiàn)在,夢境成了真。
她的心口,涌上一股難以喻的酸澀與滾燙。
似乎察覺到她的情緒,顧承頤握著她的手,又收緊了幾分。
他的掌心很暖,那份熱度,順著交握的手,源源不斷地傳遞過來,熨帖著她微涼的肌膚,也安撫了她翻涌的心緒。
他們誰都沒有說話。
卻仿佛說了很多。
關(guān)于那四年漫長而絕望的等待。
關(guān)于那些在無數(shù)個深夜里,她對著空間靈泉的默默祈禱。
關(guān)于他躺在病床上,意識沉浮間,對她和女兒那份深入骨髓的執(zhí)念。
所有的苦難與煎熬,都在這無聲的陪伴里,得到了和解。
月光穿過頭頂繁茂的枝葉,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
兩人走過一架纏滿了薔薇的花架,晚風拂過,帶來陣陣幽香。
顧承頤忽然停下了腳步。
孟聽雨疑惑地抬頭看他。
下一秒,他松開了她的手,轉(zhuǎn)而從背后,將她整個人輕輕地,卻又不容抗拒地,圈進了懷里。
一個結(jié)實而又溫暖的懷抱。
他的胸膛,不再是過去那種帶著病氣與藥味的單薄,而是充滿了力量的堅實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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