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單附近一個鬧中取靜的老小區(qū)。
這里算是京城最早的一批商品房,帶電梯,在當(dāng)年絕對是身份的象征。
蘇玉成夫婦后來定居清江,這里便空了下來,只偶爾上京時落腳。
蘇清璇上京讀書,周末會過來住兩天,所以屋子一直有人定期打掃,干凈整潔。
吳新蕊自已以前上京一般是住在駐京辦,云州駐京辦或是清江省辦。
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所房子。
小區(qū)環(huán)境還算不錯,畢竟能在那個年代花上十多萬二十來萬買商品房的人,都是第一批富起來的人,這樣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背景。
哪怕吳新蕊如今貴為清江省二,在這里也無人能識,倒是比駐京辦這些地方更自在些。
小兩口接到她的電話,趕緊出門迎接。
吳新蕊吩咐了一句,那輛駐京辦的小車掉頭離去,她竟然連個秘書都沒帶。
“媽。”劉清明上前,很自然地叫了一聲。
吳新蕊笑著點了點頭,目光柔和。
蘇清璇也跑過去,挽住她的胳膊:“媽,你怎么一個人站在這兒,多冷啊?!?
“剛到,想透透氣?!?
吳新蕊看著劉清明,又看了看女兒,任由兩人一左一右地扶著自已,往樓里走。
這種感覺很新奇。
沒有下屬,沒有警衛(wèi),沒有那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身份的繁文縟節(jié)。
就像一個最普通的家庭。
這種自在,是她在駐京辦享受不到的。
進了屋,暖氣撲面而來。
吳新蕊一眼就看到了堆在廚房門口的各種新鮮蔬菜和肉類。
她心里了然,這兩個小家伙,是打算在這里開火做飯的。
或許,還會在這里過夜。
她什么也沒說。
省委辦關(guān)于他們倆結(jié)婚的批復(fù)文件,已經(jīng)送到了劉清明手上。
從組織程序上來說,他們已經(jīng)是合法夫妻。
在她那個年代,組織批復(fù)的分量,比那一張紙的結(jié)婚證要重得多。
關(guān)上房門,隔絕了外面的寒冷與喧囂。
吳新蕊恍惚間,仿佛回到了去年春節(jié)。
也是他們?nèi)齻€人。
女兒和劉清明在廚房里忙活,不時傳來壓低了的嬉笑聲。
自已則坐在客廳,或看文件,或看電視,心里踏實地等著開飯。
一派歲月靜好。
果然,劉清明放下東西,卷起袖子。
“媽,你和清璇先坐會兒,看會兒電視,我來做飯,很快就好。”
蘇清璇立刻跟了上去:“我?guī)湍?。?
吳新蕊看著兩人走進廚房,一個熟練地洗菜切菜,一個在旁邊打下手,時不時湊在一起說句悄悄話,然后相視一笑。
那場景,溫馨得讓她有些羨慕。
蘇玉成也會做飯,但她從來不會進廚房去“添亂”。
他們夫妻之間,相敬如賓,卻似乎總是少了點這樣打打鬧鬧的煙火氣。
或許,這就是年輕人吧。
吳新蕊坐在沙發(fā)上,打開電視,心思卻全都在廚房那兩個身影上。
劉清明的動作很麻利。
沒用太長時間,四菜一湯就擺上了餐桌。
考慮到晚上,菜色都做得比較清淡,但香氣撲鼻。
三個人圍坐在一起,氣氛輕松愉快。
劉清明和蘇清璇你一我一語,說著來京城之后的事情。
工作,學(xué)習(xí),還有今天買房的趣事。
當(dāng)然,關(guān)于蘇家和方家那些不愉快的部分,他們都默契地略過了。
吳新蕊大多數(shù)時候只是安靜地聽著,偶爾點點頭,或者微笑一下。
這很不尋常。
以劉清明對她的了解,這位岳母大人,哪怕是在家里,也習(xí)慣了掌控談話的節(jié)奏。
今天這樣純粹的傾聽,只能說明一件事。
她有心事。
而且是連蘇清璇都不能輕易透露的心事。
吃完飯,劉清明和蘇清璇一起收拾碗筷。
“這里可沒保姆?!眲⑶迕饕贿呄赐胍贿呅χf,“咱們今天偷的懶,明天就得自已加倍還回來?!?
蘇清璇白了他一眼,搶過他手里的盤子:“誰偷懶了?!?
吳新蕊聽著廚房里的動靜,若有所思。
這個女婿,說話是越來越有水平了。
一句簡單的玩笑話,都能聽出幾分官場哲學(xué)。
很快,碗筷洗刷干凈。
三人重新在客廳坐下。
劉清明給吳新蕊和蘇清璇都沏了一杯熱茶,是清淡的綠茶。
他自已也倒了一杯,然后坐到了吳新蕊對面的單人沙發(fā)上。
這個位置,方便談話。
“媽,您這次來京城,是開會嗎?”劉清明主動開口,打破了短暫的沉默。
吳新蕊端起茶杯,輕輕吹了吹熱氣。
“是開會?!?
她抬起頭,看著劉清明。
“你不妨猜一猜,會議的內(nèi)容是什么?”
劉清明心里一凜。
來了。
他略作思索:“防控?”
吳新蕊放下茶杯,贊許地點了點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