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劉小茹送他下樓。剛走到夜總會大堂，就看到兩輛警車閃著頂燈在門口停下。

李大炮帶著幾個同事快步下車，一見我，立刻小跑過來，手里還拿著一個牛皮紙文件袋。

“辰總！”李大炮招呼著，將文件袋遞過來，“這是龍局讓我給您送來的?！?

我接過袋子，感覺里面是一疊硬紙片，打開一看，是些蓋著紅印的封條。我抬眼看了看李大炮肩章，笑道：“大炮，可以啊，聽說轉(zhuǎn)正了，現(xiàn)在是正隊長了？今天過來封我夜總會來了？”

李大炮不好意思地擺擺手，壓低聲音：“辰總您就別寒磣我了，我李大炮幾斤幾兩自已清楚。能坐上這位子，還不是領(lǐng)導(dǎo)看在您的面子上多關(guān)照?！?

他隨即指了指那疊封條，正色道：“龍局特意交代，近期要是上面有檢查，您就讓人把這個貼門上，走個過場，大家都方便?！?

我眉頭微蹙，有些疑惑：“怎么回事？市局萬局那邊沒通知有統(tǒng)一行動?。俊?

李大炮搖搖頭：“這個級別的安排，我就不太清楚了。要不……您直接給龍局或者袁局打個電話問問？”

“嗯，知道了。”我將文件袋遞給旁邊的劉小茹，“麻煩你了大炮，還專門跑一趟。”

“辰總您太客氣了，這是我分內(nèi)事?！崩畲笈谡f著，看了看手表，“那我先走了，還得去暴龍哥那邊一趟，他名下七家酒店，都得通知到?！?

“行，你去忙吧。”

送走李大炮，我立刻拿出手機(jī)撥通了萬海峰的電話。響了幾聲后，電話被接起。

“喂，阿辰？”萬海峰的聲音傳來。

“峰哥，沒打擾你吧？”我走到一旁相對安靜的地方，“剛長安分局的人送來些封條，說要是有什么事，讓我們自已貼上。這是唱的哪一出？最近有什么特別行動嗎？”

萬海峰在電話那頭解釋道：“是我讓他們準(zhǔn)備的。市里新上任的一把手剛開完會，會上有個來自厚街的人大代表反映，說我們莞城的酒店娛樂業(yè)存在一些灰色經(jīng)營問題?！?

“一把手在會上說了要整頓風(fēng)氣，但奇怪的是，并沒給我們系統(tǒng)下明確的行動指令?！?

“我擔(dān)心他可能想繞過我們，通過消防或者工商這些條線來做文章。所以提前做個準(zhǔn)備，以防萬一。這段時間如果有人上門檢查，你就先配合停業(yè)，把封條貼上。平時如果還要經(jīng)營，就關(guān)掉大門，讓客人從后門出入。新官上任三把火，我們先避一避，觀望下風(fēng)向再說?！?

“哦，原來是這么回事。”我恍然大悟，“行，峰哥，我知道怎么做了，讓你費心了?！?

“嗯，自已小心點?！?

掛斷電話，我和劉小茹回到樓上的辦公室。還沒到晚飯時間，劉小茹的手機(jī)就急促地響了起來。她接起聽了幾句，臉色就沉了下來。

“好，我知道了，帶他們上來吧?！眲⑿∪阏f完掛了電話，對我低聲道，“老板，樓下員工匯報，工商局的人來了，口氣挺硬。”

“請他們上來?！蔽铱吭趯挻蟮睦习逡紊?，點了支煙。

不一會兒，兩個穿著工商制服的中年男子在劉小茹助理的引領(lǐng)下走了進(jìn)來。劉小茹熱情地請他們坐下，吩咐秘書倒茶。

為首的男子擺了擺手，沒碰茶杯，直接公事公辦地說：“劉總，我們接到上級通知，輝煌夜總會需要從明天起停業(yè)整頓一周。這是通知書?！?

他將一份文件放在茶幾上，：“如果一周后整改仍不合格，可能會面臨吊銷營業(yè)執(zhí)照的處罰。”

劉小茹接過通知書，快速掃了一眼，語氣平和地問：“李科長，能不能明確告知一下，我們具體是哪些方面需要整改？我們也好有針對性地進(jìn)行糾正。”

那位李科長面露難色，和同伴對視一眼，含糊地說：“這個……劉總，我們也是奉命行事，具體原因……通知書上寫的是‘涉嫌違規(guī)經(jīng)營’。更詳細(xì)的情況，我們也不清楚。你們……還是托人打聽一下吧?！?

劉小茹是明白人，不再多問。她轉(zhuǎn)身從辦公桌抽屜里拿出兩個早已準(zhǔn)備好的厚信封，笑著遞了過去：“李科，張科，明白了。辛苦兩位領(lǐng)導(dǎo)這么晚還跑一趟，一點心意，不成敬意，給兄弟們買包煙抽?！?

兩人對視一眼，稍作推辭便收下了信封，臉色緩和了不少：“那……劉總，你們抓緊時間整改，我們就先回去復(fù)命了?！?

送走工商局的人，辦公室里安靜下來。我坐在椅子上，陷入沉思。這陣風(fēng)來得有點蹊蹺。是新官上任的普遍做法，還是有人針對我？陳世民？不太像，以他的行事風(fēng)格如果要動手，不會這么拐彎抹角的。

我拿起手機(jī)，撥通了暴龍的電話。

電話幾乎是被秒接的，聽筒里傳來暴龍粗獷又帶著火氣的聲音：“喂，阿辰！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呢！你那邊收到通知沒有？”

“我剛想問你呢，大哥，你那邊幾家酒店情況怎么樣？”

“媽的！真他媽晦氣！”暴龍罵罵咧咧地說，“長安這邊，我名下所有場子，七家酒店、兩家桑拿，全接到通知了！都是一樣的說辭，停業(yè)整頓一周，整改不合格就吊銷執(zhí)照！這他媽是哪路神仙要收香火錢?。俊?

我皺眉：“連個具體的整改原因都不給，這讓人怎么整？這不是明擺著找茬嗎？”

“誰說不是呢！”暴龍氣憤地說，“我打聽到了，是厚街那個叫‘爛命輝’的撲街搞的鬼！他自已開了兩家五星級酒店，還是市人大代表，就是他提的案！媽的，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！”

他越說越氣，突然腦洞大開：“阿辰，要不咱們也想想辦法，去買個來當(dāng)當(dāng)？以后看誰不順眼就舉報他丫的！”

我被他這想法逗笑了：“大哥，咱們是干什么的自已心里沒數(shù)嗎？還是低調(diào)點好。買那玩意兒有什么用，靶子還更大。我估計啊，就是新來的大老板要立威，順便打打秋風(fēng)。反正現(xiàn)在大家都一樣要整頓，也不是只針對我們一家，先看看風(fēng)向再說吧?！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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