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平日總是帶著幾分慵懶笑意的臉,此刻慘白如紙,嘴唇因?yàn)閯⊥春褪а哙轮?,無法合攏。
他胸前,一柄粗糙磨制的森白骨刀,深深沒入左胸心臟的位置,只留下短短一截染血的骨柄露在外面!
傷口周圍深色的獸皮被粘稠、發(fā)暗的血液浸透了一大片,那血還在源源不斷地涌出,順著衣襟往下淌,在他身下的枯葉泥土上洇開一大片刺目的暗紅。
“蕭昱……昱衍!”謝星晚的喉嚨像是被滾燙的沙子堵住,聲音嘶啞破碎。
她下意識(shí)地朝他邁出一步。
“咳……”蕭昱衍似乎想說什么,嘴角卻只溢出更多的血沫,那雙總是帶著點(diǎn)漫不經(jīng)心笑意的眼睛,此刻死死地盯著她,里面是鋪天蓋地的痛苦和對(duì)生的最后一點(diǎn)渴求。
那眼神像刀子,剜在謝星晚心上。
救誰?先去救誰?
程琰在烈火中哀嚎,蕭昱衍在血泊里垂死。
兩個(gè)聲音在她腦子里瘋狂撕扯,每一個(gè)瞬間的猶豫都像是在凌遲她的神經(jīng)。
冷汗瞬間浸透了她的后背。
“先救我……”一個(gè)更加微弱、更加斷續(xù)的聲音,仿佛從極高的地方飄落下來,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繩索緊繃的吱嘎聲。
謝星晚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,她猛地抬起頭,循著那聲音望去。
最邊緣處的一棵大樹上,最頂端,是一根突出來的光禿禿的橫枝,此刻正倒掛這一個(gè)身影。
竟然是裴請(qǐng)讓!
他被粗麻繩捆著,倒掛在橫枝上。
平日里梳理得一絲不茍的頭發(fā)此刻凌亂地垂下,上面沾滿了凝固的暗紅和粘稠的泥土。
鮮血順著他的額頭鼻梁下頜不斷滴落,在他下方的地面上形成一小片濕漉漉的深色印記。
他緊閉著眼,似乎已經(jīng)失去意識(shí),只有微微顫抖的嘴唇證明他還活著。
冰冷的風(fēng)吹過,他懸空的身體便隨著枯枝一起,微微晃蕩,像一個(gè)破敗的木頭。
“裴清讓!”謝星晚失聲尖叫,聲音因?yàn)闃O度的恐懼和心痛而完全變了調(diào)。
她感覺自己的腦子要炸開了!
火燒的程琰,流血的蕭昱衍,吊掛的裴清讓!
她像個(gè)無頭蒼蠅,在原地徒勞地轉(zhuǎn)了個(gè)圈,目光在三處慘劇間瘋狂跳躍,卻根本不知道該撲向哪一個(gè)!
巨大的無力感和絕望像冰冷的河水,瞬間將她淹沒。
“嗬……嗬……”一陣微弱的幾乎聽不見的聲音,從另一個(gè)方向傳來。
謝星晚僵硬地轉(zhuǎn)動(dòng)著仿佛生了銹的脖子。
空地邊緣,靠近一條早已干涸皸裂的河床處,賀臨川躺在那里。
或者說,是他身體的一部分躺在那里。
他腰部以下,不再是她熟悉的雙腿,而是一條覆蓋著冰藍(lán)色鱗片、在火光映照下反射著幽冷光澤的巨大魚尾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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