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氏見了,心底痛恨之余,又是惋惜,然而就在她唉嘆老氣時,旁邊又是一驚,比之剛才更甚。
“血!”
曹氏還在往蓮心的肚子上看,她的孫兒啊——
緊接著下人再次叫喊:“老夫人,您肚子上有血……”
曹氏抬起頭,見周圍之人驚瞪著眼,看著她,不,是看向她的肚子。
她緩緩低下頭,薄夾襖的鍛面洇染了一大片,濕漉漉的,她再看向自己的手,黏稠的血糊了一手。
接著,眼一翻,往后仰去,昏迷之前才知道,蓮心手上的血不是自己的,而是她的。
原是曹氏將藥碗掃落在地后,那蓮心趁人不備,撿了一塊尖碎的瓷片掩在袖中,后來兩人扭打,她把瓷片往曹氏肚上捅去。
……
戴纓將小陸崇引到曹氏房里時,大夫剛替她縫合傷口,并開了許多外傷內(nèi)服的藥劑。
好在冬日,衣服穿得厚,傷口雖大,卻不算特別深,這一場鬧,將陸老夫人和陸銘章都驚了來。
陸老夫人坐在榻沿,寬慰道:“你安心養(yǎng)傷,大夫說了,這傷口雖說不致命,卻也要精心養(yǎng)護?!?
曹老夫人眼角濕著,面色不好,嘴唇泛白,卻還有力氣繪聲繪色地描述著當(dāng)時的兇險。
“老姐姐,我活了這么大把年紀,從未見過這樣歹毒之人吶——下狠手不說,還咒崇兒,我哪里聽得過,跳起來就跟她廝打?!?
曹氏喘了一口粗氣,又道:“崇兒是咱們大房的嫡長孫,她算個什么下作胚子?!?
陸老夫人見她病人,順著她的話說道:“仔細傷口,再別動氣,崇兒知道你這樣護他,定是記在心里的?!?
正說著,就見戴纓牽陸崇走了來。
陸老夫人招手道:“崇兒來?!?
陸崇先是看了一眼戴纓,戴纓示意他上前,他才走到榻邊。
曹氏見了自家乖孫兒,本是沒哭的,突然就哭出了聲:“我的兒,那下作奴才從前有沒有欺負你?你怎么不同祖母早些說?”
陸崇沒說話,只是搖了搖頭。
“別怕,已叫人把她送去府衙,你再看不見?!?
曹氏還待再說,陸老夫人將她止住,“你這會兒要靜養(yǎng),到了這個年紀,萬莫引起身體其他的不好來。”
曹氏聽后覺著有理,她如今日子過著滿意,想長長久久地活下去,于是閉上嘴,再不說什么。
之后,陸崇仍是回了行鹿軒,不知不覺一個新年過完了。
開年后,謝容去海城之前,又來了一趟陸家,這一回陸銘章見了他。
在謝容見到陸銘章的前一夜……
陸銘章更換好寢衣,身上帶了一點微熱的潮氣,走到窗榻邊,見戴纓伏于案幾,不知在看什么,于是坐到她身側(cè)。
“看這個做什么?”
“大人……”戴纓指向那張輿圖中的某個點,問道,“這里標注京都,就是咱們大衍的都城?”
“對?!?
“偌大的京都在整個大衍版圖也只這樣小一塊,咱們國家原來這樣大呢。”戴纓看向輿圖的眼睛泛亮,她適才試著找平谷,找了半天也沒找到。
陸銘章往她面上看了一眼,見她很有興致的模樣。
戴纓慨然道:“不知道大衍之外又是什么模樣?”說著從輿圖上抬起眼,看向陸銘章,“大人從前有無離過大衍國境?”
“從前去過羅扶國?!?
“那邊的人和咱們一樣不一樣?”
“一樣的,沒什么區(qū)別?!?
戴纓哦了一聲,問道:“那說話呢,說話也一樣么?”
“并無太大不同,只是口音有些區(qū)別?!标戙懻抡f道,“你想聽?”
戴纓笑睜著眼:“大人會說羅扶語?”
陸銘章點了點頭,用一種陌生的腔調(diào)隨口說了一句。
戴纓聽了掩嘴笑出聲:“真有意思,大人得空了也教教我,怪好聽的。”
“好?!标戙懻聭?yīng)下。
戴纓便將注意又放到了輿圖上。
陸銘章看著她的側(cè)顏,臉腮上是笑出的紅暈,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:“謝家那小子即將赴往海城,你說,我見是不見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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