戴纓的酒量淺,喝過幾盞便有些暈然,趁著微醺的醉意,問出一直以來心里的疑惑。
“大人對我與別個不同,這是為何?”
問完,便望向陸銘章。
他在宮宴上已飲過酒,這會兒又是幾杯下肚,面上不再冷著,有了紅紅的溫度,眼里浸潤著不一樣的光。
陸銘章豈是別人問什么就答什么的人,只聽他反問:“我對你有何不同了?”
“大人對阿纓的耐心更多,雖然肅著臉,可就是不一樣……”
“那你說這是為什么?”陸銘章仍是問道。
這話叫戴纓怎么回答。
陸銘章見她臉上憋得通紅,隱隱笑出聲:“你不是叫我多疼疼你么,怎么對你好了,你又一臉的苦惱,若因此徒生愁思,豈不是我之罪過?!?
戴纓呆了呆,那日情急之下,她喚了他一聲叔父。
“所以……大人對阿纓不一樣,是長輩對晚輩的疼惜?”她有意將語調(diào)放松。
陸銘章在她面上端詳一會兒,又替自己倒了一盞酒,眼也不抬地說道:“是。”
這聲應(yīng)答叫她莫明松下一口氣,也許只有這個回答才能將事情簡單化。
“這世上待我好的人不多,大人是其中一個?!?
戴纓有些醉了,醉了后話就密,就在她戚戚喳喳說話間,門扇被叩響,長安的聲音從外響起。
“阿郎,麗春院的蘇小小候于襄樓,求見大人一面?!?
陸銘章還沒什么太大反應(yīng),反而是戴纓心里一突。
“這種事也報到我這里?什么規(guī)矩?”陸銘章說道。
門外靜了一會兒,聲音再次傳來:“蘇小小說,她認(rèn)識戴小娘子,是戴小娘子引薦來的?!?
陸銘章看向戴纓,聲音沉了下去:“你引她來的?”
戴纓把眼一睜,擺手道:“沒有,怎么可能引薦,就是……”
“就是什么?”
戴纓不敢隱瞞,便把月光紗一事說了。
半晌,對面沒有聲音,終于,陸銘章溫涼的聲音傳來:“原來我的功用在你這兒就值一件紗衣?!?
他是有些氣的,那日她替他更衣,小心翼翼地探問,想讓他中秋陪她,他應(yīng)了,包下襄樓整個三層。
合著打得這個主意,利用完了,還故作懵懂地發(fā)問,他對她的不一樣,是不是源于長輩對晚輩的疼惜。
好肥的膽,竟把主意打到他頭上來了。
陸銘章站起身,眼往下睨著,聲調(diào)恢復(fù)到往日的漠然:“白疼一場?!?
說罷,不等戴纓答話,甩袖離去。
戴纓僵在那兒不動,說不上來是種什么感覺。
……
接下來幾日,有關(guān)中秋那夜蘇小小身上月光紗的消息不脛而走,來自一家叫華四錦新開的綢緞莊。
戴纓很忙,打出了名頭,后續(xù)還有更多的事需要料理,那夜同陸銘章的不愉,很快被她拋在了腦后。
她心底有一個計劃,先開綢緞鋪,這只是第一步,后面打算再開酒樓,酒樓她打算用自己攢的私房錢。
日后于她而,多一分保障和底氣。
這個過程不一定好走,開一個小小的綢緞鋪已耗去她大部分心神,不過想法已成,會一點點去完成。
如今開的這家綢緞鋪子在城南,差不多已有了形狀,接下來她讓秦三在城東另尋幾間鋪面,仍是打通,再開一家綢緞莊,作為華四錦城東店。
有了城南鋪子的經(jīng)驗,城東的鋪子開起來水到渠成,前期仍叫陳左帶一幫人修整店鋪。
一來兩人相熟,信得過他,二來有了這份營生,他夫妻二人的日子也好過些。
自那日中秋過后,戴纓沒怎么見到陸銘章,偶有兩次,還是在老夫人的上房不期遇見。
他同老夫人閑話,她去了,向他見禮,他淡淡掃向她,頷首回應(yīng)。
近些時候,戴纓終于清閑下來。
城南的鋪子有秦二料理,無需她操心,城東的鋪子還在前期修整,有事自有人知會她。
是以,這些時,白天常在陸府不出。
這日午后,她去了上房,陪侍陸老夫人說了一會兒話,老夫人突然起了興想打葉子牌。
于是,她還有石榴,外加老夫人,三人湊成一桌。
剛玩了兩場,下人來傳,大爺來了。
陸銘章走了進(jìn)來,先拜見過老夫人,戴纓仍照從前那樣,上前道了萬福。
“來得正好,同我打幾場,看看你的牌技有無見長?!标懤戏蛉苏f道。
陸銘章應(yīng)聲坐了下來。
“纓丫頭,你也坐,咱們?nèi)送??!标懤戏蛉宿D(zhuǎn)頭看向戴纓,戲說道,“大人的牌技不好,別看他大人大事的,專打一手屎牌?!?
戴纓忍不住,掩嘴笑出聲。
“母親也太瞧不上兒子,兒子贏不過您,難道還贏不過這丫頭?”陸銘章說道。
陸老夫人笑道:“來,來,別多話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