戴纓想歸這么想,卻不敢道出聲,于是將手里的尺繩遞給歸雁:“給三爺把尺寸量了?!?
歸雁應(yīng)下,戴纓退出帷幕,離了店,去附近稱茶葉,長安隨后跟上。
“安管事,既然你無事,不如你去將茶葉買了來,何必咱們白跑一趟?”
長安微笑道:“小娘子更識好茶,長安自愧不如,若買得不好,只怕會惹阿郎不快。”
戴纓撐著紙傘,拿手打風(fēng),笑了笑:“那安管事跟過來是……”
長安溫和而又客氣地吐露兩字:“付賬?!?
綢緞莊……
陸銘川未反應(yīng)過來時,戴纓已出了店門。
“你不是要制衣么?”陸銘章問道。
陸銘川愣愣地點(diǎn)頭。
“去,給三爺量身?!标戙懻挛⑻掳停疽鈿w雁。
歸雁便上前替陸銘川量身。
戴纓稱完茶葉回來時,歸雁已測量完陸銘川的身量,并從戴纓手里接過茶葉,重新煮水泡茶。
屋里做活的陳左等人先是見了陸銘章,之后又見了陸銘川,一眼便看出這二人不凡,不僅有錢,還有金錢養(yǎng)不出的風(fēng)儀之態(tài)。
絕不是一般人家的爺,就連那個小兒看著也是金貴不同。
尤其是先時進(jìn)來的那位,女東家稱他為叔父,乍一看,一身素衣,避開強(qiáng)光,再去細(xì)看,素色底料織著暗紋。
不是流光溢彩的浮夸,而是世族沉潛的底蘊(yùn)。
陳左不免想起那日,女東家說的話,她既然能在京都做大店,自是有一定的底氣。
看來,他們這位女東家同官戶沾親帶故。
……
天剛擦黑,秦家兄弟請陳左等人去樓里喝酒。
席間,眾人有了七八分醉意,祥子話密,問向秦家兄弟。
“叔,咱們這位女東家什么來頭?”今日那情形,他看在眼里,說著,給秦二斟滿酒杯。
秦二酡紅著臉,夾了一筷子菜送進(jìn)嘴里,呵笑一聲:“咱們戴家原本在平谷就是錢過北斗的門戶,否則怎的一來京都,就拿下這樣好的三間鋪面?!?
說著,拍了拍腰:“還不是兜里有錢?!?
桌上其他幾人紛紛點(diǎn)頭。
陳左卻晃了晃頭:“有錢是一頭,可在京都若只是有錢,做小生意可,想要做大……不成……”
祥子跟說道:“在京都,想要成大事,需得同上面那些人有交情?!?
“你看東面的瑞錦軒,據(jù)說他的東家同巡事所中某一司部的主事有什么關(guān)系。”
祥子轉(zhuǎn)頭問向陳左:“阿左哥,是什么關(guān)系來著?”
陳左接話道:“瑞錦軒的東家是巡事所一司部的主事的小妾的兄弟?!?
祥子一拊掌:“對,對,聽說他的東家同戶部的一個小主事也有牽帶關(guān)系?!?
他們這些人雖是鄉(xiāng)下漢子,卻因為給各店修造的活計,常能聽到一些不為人知的事。
其中一個年紀(jì)稍長之人見秦家兄弟不當(dāng)回事,好道:“管事別看這些人官階低,卻都是手握實權(quán),同京都做生意的鋪面直接掛鉤?!?
眾人點(diǎn)頭:“有句話怎么說來著‘閻王好見,小鬼難纏’”
秦家兄弟沒聽進(jìn)去,他們有陸家依靠,怕什么。
店鋪修造后期,戴纓吩咐秦家兄弟可以開始尋匠人了,織工,染匠,還有繡娘,三者缺一不可,別再雇用一些學(xué)徒和伙計。
初時投入本金大,不能省。
秦家兄弟辦事利索,很快在店鋪即將完工時,大多匠人都已到位,除了織工,頂級的織工太難尋了。
后來,戴纓修書一封,從平谷老家調(diào)了一名老織工來,又聘了幾名學(xué)徒。
從購置店鋪到開張,歷時幾月。
這中間,戴萬如在得知戴纓在京都開店后,給戴萬昌去了一封信,信中內(nèi)容不去細(xì)說,無非是反對戴家將生意發(fā)展到京都。
戴纓把店鋪一開,她才掙回的臉面,全都化為泡影,又會淪為那些官婦們的私下調(diào)侃。
當(dāng)然,戴萬昌這一次沒做理會。
鋪?zhàn)娱_張后,戴纓不常在陸府,幾乎整日待在綢緞莊,只在晚間回陸府歇宿。
其實單論鋪面營計,并沒有很忙,自有管事和伙計打理。
致使她廢寢忘食的事是,同匠人們研制面料。
她想研制一種更為輕薄的紗織,首先原料上得頂級,簡而之就是要獨(dú)一無二。
戴纓半倚在窗榻上,頭枕在胳膊上,歸雁拿小扇從旁扇風(fēng)。
“婢子有一事不明?!?
“什么事不明白?”
“娘子要的月光紗好是好,輕如禪意,夜月下,流光溢彩,可這種紗面并不實穿,上等的絲織造而成,價格必定不菲,就是小富之家也無財力承買,研制出來豈不雞肋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