戴纓遏制住怒火,竭力維持表面的鎮(zhèn)定。
“不妨告訴你,我就是讓你落不著好,不想入我謝府為妾?我便讓你連妾都不如!”戴萬如朝外叫喊一聲,“來人!”
屋外立時進(jìn)來幾個膀粗腰圓的婆子。
“帶表姑娘下去,看好了。”
戴萬如將后三個字咬得極重。
婆子們會意,簇圍到戴纓身邊:“表姑娘移步罷?!?
戴纓側(cè)過頭看向戴萬如,問了一句:“得饒人處且饒人,姑母真要把阿纓逼到這個份上?”
戴萬如全不在乎:“是又如何?只要你還在我謝家地盤,便由我說了算,以為耍點(diǎn)小伎倆就能得逞?你日后求到我跟前,心甘情愿做我兒妾室,屆時還看我答應(yīng)不答應(yīng)!”
戴纓深吸一口氣,緩緩說道:“有句話叫十年河?xùn)|,十年河西,還有句話叫風(fēng)水輪流轉(zhuǎn),姑母就這般篤定日后我不會壓你一頭?就這般確信不會有求于我的一日?”
“求你?纓娘,下輩子投個好胎,興許姑母會求到你跟前,這輩子……”話不盡,朱紅的唇間溢出譏笑。
戴萬如未曾聽見戴纓的呢喃:“這就是我的下輩子……”
……
回了小院,歸雁讓院中的下人盛一盆涼開水,自己從柜中拿出膏藥和紗布。
待水端來,先替戴纓凈了傷口,再敷上膏藥,一面小心地包著紗布,一面流著眼淚抽搭。
“婢子沒能護(hù)好主子,叫你受了屈?!?
戴纓笑了笑:“可別,再有下次,咱們都躲閃快些,別傻不拉嘰往前送?!?
歸雁破涕為笑,往戴纓頭上看了眼:“幸好在額上,不然破相了可怎么樣呢?!?
戴纓往鏡中看去,額上的傷口已包扎好,臉上的血污也洗凈。
戴萬如不會空口放狠話,她一定是有了別的辦法拖住她,至于是什么,她暫時還未想到,如今只有等她父親的回信。
在此之前,她出不得院門一步。
眼下的境況同前一世何其相似,唯一不同的是她的態(tài)度。
前一世她自怨自艾,把希望寄托于謝容,而今,她沒什么可懼的,左右已經(jīng)撕破臉,一個光腳的難道還怕穿鞋的?
兵來將擋水來土掩,端看戴萬如有什么后手。
當(dāng)天晚間,謝容找來,戴纓不愿見他,他便在院中立了一會兒,一聲不語地離開了。
之后的幾日,戴纓該吃吃該喝喝,或在院子里盤弄花草,或去小廚房料理小食,又或是倚在窗邊擺弄針線。
守望的婆子們會向戴萬如報(bào)知戴纓的情狀。
“就這?再無別的?”戴萬如問道。
婆子搖頭:“再無別的,早起用罷飯便在院中閑坐,侍花弄草,午后小困一會兒,起身后坐于窗榻打絡(luò)子,晚間浴過身在院中納涼,幾日下來,不曾變換過,只要到了時辰,老奴閉眼都知道表姑娘在做些什么?!?
戴萬如笑了笑:“想來是看清實(shí)勢,認(rèn)命了,總要治一治,降伏一番,她才認(rèn)清誰是她頭上的天。”
“只是……”婆子欲又止。
“只是什么?”
“只是少爺每日會去一趟那院子?!?
戴萬如眉頭微蹙:“這孩子,一門心思在纓娘身上,都這個時候還不死心?!鞭D(zhuǎn)頭對婆子道,“他再去,你們便攔著不讓進(jìn)。”
婆子哎喲一聲:“奴才們哪兒敢攔哥兒?!?
“怕什么,他若犯橫,只管讓他來找我。”
青山寺一行,陸家雖未表態(tài),還是流露出一些意思,這樣關(guān)鍵的時候,就怕纓娘再起歪心害了容兒,不能讓他同那丫頭離近了。
婆子應(yīng)下去了。
待婆子走后,不知怎的,戴萬如腦子突然閃現(xiàn)戴纓那雙被血糊過的眼。
她說,風(fēng)水輪流轉(zhuǎn),姑母就這般確信日后我不會壓你一頭?就這般篤定不會有求我的一日?
戴萬如轉(zhuǎn)念自嘲,行商的人家除了錢多,有什么能耐,當(dāng)年她是相中謝山,偏謝山也出息,這才得以改換階級,成了官眷。
這是多少湊巧撞到一起才能成事。
戴纓模樣是好,可京都城最不缺的就是美貌,她當(dāng)自己是什么,還風(fēng)水輪流轉(zhuǎn),壓她一頭?思及此,嗤笑出聲。
正在此時,一個仆婦碎著步子走來,高昂的語調(diào)又驚又喜,恨不得飛到天上。
“夫人,夫人,陸府來人了!來接咱們家姑娘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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