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曉時分。
太一門的晨鐘在三十六峰間回蕩。
王塵站在雜役院的屋檐下,手里攥著三天前收到的家書:家中有變,速歸!
于是,他耗盡三年積攢的貢獻(xiàn)點(diǎn),好不容易才從執(zhí)事堂換來一紙?zhí)接H令,但必須得趕在冬月初一前返回參加宗門測試。
這是他三年來,第一次獲準(zhǔn)回家。
“王師弟,這么早?”雜役師兄楊鐵語帶譏諷,“也是,今天終于要衣錦還鄉(xiāng)了,怎能不激動?”
王塵沒有回頭,只是默默將探親令收入懷中。
他太清楚王鐵話中的諷刺——在太一門苦修三年,他連最基本的靈氣入體都做不到,至今仍是地位最低的雜役弟子,何談衣錦還鄉(xiāng)?
簡單收拾好行囊,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,王塵便踏上了下山的路。
一個月后就是宗門測試。
屆時若仍無法靈氣入體,他將會被逐出師門。
“苦修三年卻一無所成,此番回家,該如何面對父母?”
這個問題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。
三年前,臥龍村鑼鼓喧天的送別猶在眼前,父母眼中盡是期許。
而今,同期弟子或煉氣或筑基,只有他還停留在最初的階段。
“也許,我根本就不適合修煉”王塵喃喃自語,山霧浸濕衣衫,早已分不清是露水還是淚水。
走了整整一天,夕陽西下時,王塵終于看到了臥龍村的輪廓。
可還未進(jìn)村,一陣喧鬧便遠(yuǎn)遠(yuǎn)傳來。
只見村民們從田間地頭、房前屋后蜂擁而至,轉(zhuǎn)眼間就將他圍得水泄不通。
“小塵回來了,咱們村有救了!”說話的是村長趙老爺子,此刻他滿眼希冀,如抓住救命稻草。
王塵眉頭微皺:“出什么事了?”
老村長長嘆道:“村外那片黑松林里來了只妖怪。起初只是偷些家禽,后來竟開始襲擊村民,已經(jīng)抓走了好幾個人,至今生死未卜”
“鎮(zhèn)上倒是答應(yīng)派人來,但要三天后才能到。你既然回來了,不如先去看看吧?以你的本事,對付區(qū)區(qū)妖獸,還不是手到擒來?”
除妖?
王塵額頭瞬間滲出冷汗,他哪有什么本事?
正當(dāng)他局促不安時,遠(yuǎn)處突然傳來激動的呼喊——
“塵兒!”
王塵猛然抬頭,只見父母跌跌撞撞奔來。
“爹!娘!”王塵快步迎上。
母親一把抓住他的手,話未出口,淚水已先滾落:“塵兒,你可算回來了!靈兒她、她”
父親強(qiáng)忍著悲痛,聲音嘶?。骸叭烨埃`兒去黑松林采藥,被妖獸擄走了!我們找遍了林子,卻只找到她的藥簍和一灘血跡。”
“什么?”王塵如遭雷擊:“靈兒被抓走了?!”
父親緊握拳頭:“兒啊,爹知道你在太一門修行不易,但如今,也只有你能救她了”
王塵站在原地,耳邊嗡嗡作響。
妹妹王靈兒——那個總跟在他身后甜甜喊“哥哥”的小丫頭,是他離家前最牽掛的人,如今卻生死未卜
他忽然想起離家那天,靈兒偷偷把自己攢的銅板塞進(jìn)他行囊,笑著說:“哥哥成了仙人,可要記得回來看靈兒呀。”
如今銅板還在,妹妹卻
大丈夫生于天地間,豈能容妖魔作祟?
縱使三年苦修一無所成,縱使此去九死一生——
那妖,他必?cái)兀?
念及此,王塵當(dāng)即就要進(jìn)入黑松林。
可母親林氏卻又死死拽住他的手臂,一臉矛盾地說:“要不,還是等鎮(zhèn)上派來的修士到了再說”
她已經(jīng)失去了女兒,不能再失去兒子。
可憐天下父母心!
但這次,王塵的眼神卻異常堅(jiān)定:“娘,我可是太一門的弟子!斬妖除魔不在話下,那妖獸傷不了我!”
“可是”
“靈兒是我妹妹,我一定要救她回來!”王塵字字鏗鏘,又柔聲叮嚀,“你們要保重身體!”
此去兇險,十死無生。
他根本沒把握能活著出來。
想到父母可能承受的剜心之痛,王塵指尖都在發(fā)顫。
林氏從他的話里聽出訣別-->>之意,剛要阻攔,少年卻已決然轉(zhuǎn)身邁向幽暗密林。
“塵兒——”
林氏撕心裂肺的哭喊在身后響起。
她開始后悔把兒子叫回來。
萬一
王塵沒有回頭。
他怕看見父母眼中的絕望,會擊垮自己好不容易鑄就的勇氣。
一路向北,王塵順利踏入黑松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