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煙看了看老張和瞎老太太,連連搖頭,袁華又指了指胖老板:“可是此人嗎?”
如煙仍然說不是。再看單大良,如煙依舊是搖頭否認,表示并非此人。
袁華讓他描述那人的長相,如煙皺著眉頭,連臉上的粉都皺得掉下一層來。
“是個中年男人,比賈老爺矮點,比奴家我高點,比賈老爺瘦點,比奴家我胖點,比賈老爺老點,比奴家我年輕點……”
說了半天也是白說,如煙說實在是記不清了,一天接待那么多客人,只認銀子誰記得人啊!
袁華看向賈雨村:“賈大人,這酒只剩半壺了,那半壺是大人喝了嗎?”
賈雨村點頭:“不錯,是我喝了?!?
袁華瞇起眼睛:“既然酒中有藥,大人喝了之后何以神智清明?大人既然能知道壺中有藥,又為何明知故喝呢?”
賈雨村冷笑道:“我開始自然不知道酒中有藥,喝了半壺后才覺得不對勁。
幸虧我吃過仙藥,返老還童后,仙藥藥力尚有余剩,這才幫我擋住了藥勁,沒有落入陷阱。
先有客棧送藥酒在先,后有這女子不招而至,這分明是有人給我設套,想要刺殺本官!”
袁華心說先給你喝春藥,再派女子到你房里,設套是肯定的,刺殺你卻未必,也不明白賈雨村為何咬定是刺殺不放。
但聽了這番話,袁華已經(jīng)徹底想起來賈雨村是誰了。
這些日子,被罷免的官員賈雨村,遇到神仙,返老還童之事,在京城中也已經(jīng)傳得沸沸揚揚了。
據(jù)說太上皇和今上對此都沒表態(tài),但今上下了旨意,給賈雨村巡鹽副使的官職,回京述職,本身就是一種態(tài)度。
不管明天賈雨村面圣能不能活著出宮,至少在面圣之前,賈雨村決不能出事兒,否則自己這個順天府尹就有罪!
袁華為官幾十年,在順天府尹位子上也干了五年了,深知京城臥虎藏龍,今天的事兒沒那么簡單。
但要把不簡單的事兒變得簡單,本就是順天府尹的最基本能力。
袁華現(xiàn)在的第一目標不是把案子搞清楚,而是把事情拖到賈雨村面圣之后,到時一切就都不一樣了。
若是賈雨村被當今認定為騙子,杖斃在宮里,這案子也就沒了,直接放人了事。
若是賈雨村合了上意,飛黃騰達了,沒準就不在乎這點破事兒了,到時說兩句場面話,也就過去了。
若是賈雨村飛黃騰達,依舊不肯了事,那就從這些人里挑一個最軟的柿子,捏一捏。
一邊捏一邊看賈雨村的態(tài)度,如果賈雨村鐵了心要出氣,那就只能捏爆為止。
所以接下來,袁華表示忘娘有媽媽如煙作證,是自己派她來的,說明忘娘并未說謊,所以不必動刑。
媽媽如煙有賬本為證,煙雨船上眾多茶壺也作證確實有人給銀子定了姑娘,所以也不必動刑。
單大良只是倡議一下何三方拉皮條,雖然有嫌疑,但畢竟沒有其他證據(jù),賈府管家,自然也不能動刑。
所以誰都不能打,只有胖掌柜可以。袁華命令對胖掌柜何三方動刑,讓他說出為何下藥來。
何三方被打得呼天搶地,就是不肯承認下藥了,只說那酒拿去時就是好的。
此時師爺偷偷在袁華耳邊說道:“無憑無據(jù)的,這何掌柜也不能打狠了,這三方客棧,是薛家的本錢?!?
如此案子陷入僵局,袁華抬頭對賈雨村苦笑道:“賈大人,此案看來非一時半刻能審清。
這深更半夜的,你看是不是這樣,我將一應嫌疑人收監(jiān)待審,咱們等明日再審?”
賈雨村沉吟片刻,點點頭:“不過你要保證,這些嫌疑人一個都不能出事兒。
我面圣時會告知萬歲被人陷害刺殺,若這些人犯有出事兒的,只怕府尹大人脫不了干系!”
袁華趕緊道:“這是自然,這是自然。就請賈大人回去休息,準備明日面圣述職。”
賈雨村離開前,目光隨意掃了一下,和正抬頭看他的忘娘目光微一接觸,便轉(zhuǎn)身離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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