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這樣賈雨村帶著張月如在林府住了下來。
進(jìn)入自己的雅舍后,賈雨村第一件事就是先偷偷翻找床頭枕下,箱籠柜匣,甚至連老鼠洞都沒放過。
無他,他現(xiàn)在實(shí)在是太窮了。老張拖欠了他幾個月的工錢,本來說好這次大活之后一并結(jié)清的。
結(jié)果雇主死了,船鑿沉了,公司都倒閉了,老板把女兒都賠給自己了,工錢自然也就泡湯了。
臨走時老張倒是把家里的全部積蓄都給他帶上了,也不過幾百個銅錢,都雇車用了。
倒不是賈雨村和張月如走不了路,而是如果不坐車,出汗太多容易花了妝,現(xiàn)了原形。
眾所周知,妝一旦花了,后果會很嚴(yán)重,不但賣不出價錢,還可能被林如海直接滅燈。
所以賈雨村接下來的啟動資金,都指望這個貪官留在林府的積蓄了,他篤定是一定有的。
長江四鬼變成死鬼之前,從貪官賈雨村身上沒弄到多少錢。而以賈雨村的身份,他的收入應(yīng)該是很高的。
賈雨村畢竟是進(jìn)士出身,林府又是高官顯貴,這樣的西席,在當(dāng)時絕對是高薪階層。
賈雨村不用往家里寄錢,他又不好色,日常吃喝都在林府,游玩能花多少錢?
功夫不負(fù)有心人,賈雨村最終在一本最無趣的書的封皮里找到了兩張銀票,一張一百兩,另一張也是一百兩。
他把兩張銀票貼身藏好,躺在床上出了會神,把心中的計劃細(xì)節(jié)一一完善,方才熄燈安寢。
次日清早,張月如先以伺候洗漱為名,第一時間過來幫賈雨村化妝,邊說起昨日內(nèi)宅之事。
黛玉身邊的雪雁尚不滿十歲,自幼入林府,也是個籠中之鳥。王嬤嬤卻垂垂老矣,縱有些見識,也是陳年舊事。
黛玉日常與此二人相伴,沒啥共同語,加上母親病逝,心情十分悲痛,難免抑郁成疾。
如今得了張月如,年紀(jì)大幾歲,又在花船碼頭上見過許多世面,把些傳奇趣事講給黛玉聽。
黛玉也聽得津津有味,抑郁悲痛之情稍減,因此對月如十分親近。
就連吃晚飯,黛玉都拉著張月如陪自己一起吃,聽她講故事,飯都能多吃一點(diǎn)。
化妝是個細(xì)功夫,賈雨村坐著,張月如站著,低頭仔細(xì)弄著賈雨村的臉。
為怕別人看見,門窗緊閉,屋內(nèi)便有些悶熱,賈雨村還好,張月如臉上早已出了一層細(xì)汗。
此時張月如胸前正對著賈雨村,夏衣輕薄,雨潤春山,豆蔻梢頭二月初,讓上輩子人到中年,這輩子血?dú)夥絼偟馁Z雨村仍不住有些口干舌燥。
張月如似有所感,低頭看看自己,又看看賈雨村的目光,臉上微紅,輕輕啐了一口。
手上動作倒是沒停,她七八歲就在花船上跑碼頭,什么人沒見過,知道男人都這個德行。
賈雨村倒有三分不好意思,輕咳一聲:“月如,我看你是有原因的,你的氣色中似有不妥?!?
張月如一愣,只覺得賈雨村實(shí)在給自己的好色找借口。卻不料賈雨村伸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。
“老爺……賈大哥,你不怕我喊出來,跟你同歸于盡嗎?”
賈雨村抓住手腕后卻沒有進(jìn)一步行動,只是用三根手指輪流在手腕上瞎摸,片刻后面色凝重。
“月如,林府內(nèi)宅用飯,是否林如海一家單做?他們吃剩的菜如何處理了?”
張月如一愣:“林大人和林小姐的餐食是廚娘單做的,其余人的飯菜,包括你的是一起做的。他們吃剩的菜,自然是交給廚娘收下去的?!?
賈雨村點(diǎn)點(diǎn)頭:“你剛才說,昨晚你是和黛玉一起用的飯?”
張月如點(diǎn)頭:“林小姐想聽我講故事,故而讓廚娘多做了一些飯菜,分給我吃?!?
賈雨村嘆了口氣:“月如,今日中午用飯時,你偷留一些拿來給我?!?
張月如不禁詫異,卻也沒再問,只是認(rèn)真的給賈雨村化好妝,紅著臉退出去了。
當(dāng)天上午,黛玉上了一個時辰的課,卻覺得賈雨村一直在看自己的臉,也有些莫名其妙。
下午無課,賈雨村出門到附近的破廟破道觀轉(zhuǎn)了一圈兒,一邊看一邊打聽。
傍晚回來時,張月如趁著給賈雨村送飯的時候,從懷里取出一個手帕包來。
里面是一塊肉,一塊筍,一塊雞,一塊魚,品相完整,香味猶存。
“可惜已經(jīng)涼了,要不要我?guī)湍銦釤??吃涼的不好。”張月如很貼心的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