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二當家此時若能棄暗投明,截斷四大米行從外地私運糧食的渠道”
胡一刀看到這里,嘴角的冷笑愈濃了。
這等小孩子的把戲,也想來騙我?
常州府的常平倉是什么地方?
那是江南道的糧倉重地,沒有兵部和戶部的聯(lián)合勘合,誰能調(diào)動一粒米?
他盧璘一個秀才,就算有點人脈,也不可能有這么大的能量。
這是在詐自己,想嚇唬自己呢。
胡一刀將信紙往桌上一扔,心中已然有了判斷。
這個盧璘有點小聰明,才華橫溢,但終究是紙上談兵的酸儒。
胡一刀搖了搖頭,正準備將這封荒唐的信燒了。
可目光一瞥,卻發(fā)現(xiàn)信紙的背面,還有一大段字。
頓了一下,還是拿起了信紙,翻了過來。
只一眼,胡一刀瞳孔驟縮。
“一,為胡氏一族脫去漕籍,入籍良民,三代之內(nèi),皆可參加科舉?!?
“二,將漕幫改組,掛靠轉(zhuǎn)運使司,成立‘江南道特約漕運商行’,專司官鹽、官茶等大宗貨物的押運”
“若事成,每年預(yù)計收入白銀五十萬兩”
脫去漕籍,入籍良民,參加科舉,白銀五十萬兩
胡一刀眼神就沒挪開過,緊緊盯著這幾個字。
胡家自他后,三代都是賤籍,連參加科舉的資格都沒有。
他當年也是冒著殺頭的風險,頂替了一個病死同窗的身份,才走進了考場。
落第之后,身份敗露,被官府通緝,這才亡命天涯,入了漕幫。
洗白身份,讓子孫后代能堂堂正正地讀書,堂堂正正地做人,這幾乎成了胡一刀的執(zhí)念!
還有,漕幫改組,成為吃皇糧的官商!
這意味著什么?
意味著再也不用看官府的臉色,再也不用做骯臟的夜壺!
意味著漕幫數(shù)萬兄弟,都能挺直了腰桿,光明正大地賺錢!
每年五十萬兩!
這筆錢,比他們現(xiàn)在打打殺殺,走私販鹽,一年到頭累死累活,賺的還要多得多!
而且,是干凈的錢!
胡一刀深吸了口氣,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。
不得不承認,盧璘的話狠狠地切中了自己的要害。
但胡一刀什么人,怎么可能僅憑幾句話,就相信了盧璘有能力能做到這些。
脫籍怎么脫?得罪了官府,還想脫籍?
漕幫改組,又怎么改?幾萬人的漕幫說改組就改組?哪有這般輕巧。
又怎么吃上皇糧?
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實現(xiàn)的。
想到這些,胡一刀心里滿是煩悶,起身背著手在屋內(nèi)來回踱步,黑靴踏在地板上,發(fā)出沉悶的聲響。
可每走兩步,目光卻又不自覺地落回那封信上。
“他娘的……”胡一刀重重吐了口氣,胸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,密密麻麻地發(fā)悶。
理智一遍遍提醒自己,天底下沒有白吃的飯!盧璘必有所圖!
這小子或許只是想借漕幫的刀,去砍四大米行,砍完就是卸磨殺驢!
可萬一呢!
萬一這小子真有辦法呢?
良久,胡一刀才重新坐回太師椅上。
目光直直地望向了對面墻上。
墻上,掛著一幅巨大的《江山萬里圖》。
“天下英雄,當真如過江之鯽啊……”
胡一刀發(fā)出一聲長嘆,不得不說,盧璘拋出的鉤子實實在在地打動了自己。
胡一刀深吸口氣,臉色重歸平靜,又恢復(fù)了那副文質(zhì)彬彬的模樣,只是眼底,有火在燃燒。
對著門外喊道:
“來人!”
一名壯漢快步走了進來,躬身候命。
“去安排一下,今晚,我要在聚豐樓,親自見一見這位盧案首?!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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