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與這恨意相伴的,是他仍然控制不住的關(guān)注,是他聽到江麥野主動與他劃清界線時無端的憤怒。
江麥野可以為了拿回孩子的撫養(yǎng)權(quán),低聲下氣討好郭雅雯,為什么不能……公車晃晃悠悠啟動,謝覲州下意識往前跟著走動。
“覲州少爺?!?
阿忠小跑而至,也不知他是否有聽到謝覲州與江麥野的談話,他用謙卑又懇求的語氣叫住謝覲州:
“太太從港城打來了電話,找您?!?
謝覲州被阿忠的話驚醒,低頭看了看自己腳尖的方向,巨大的羞憤將他淹沒:
他只是,因為江麥野對孩子的在意,有那么一瞬間陷入了迷障!
他只是,在看到那個小男孩被保姆帶走時,代入了曾經(jīng)的自己。
“我這就回去。”
謝覲州再沒看已經(jīng)開走的公車,轉(zhuǎn)身朝著華僑賓館大步走去。
阿忠跟在他身后沒說話,心中卻七上八下:覲州少爺真的能不再關(guān)注江麥野嗎?總覺得覲州少爺是身體還在正確的軌道上,思想?yún)s控制不了越軌啊。
人家江麥野又沒求覲州少爺幫忙,覲州少爺還上趕著,結(jié)果被江麥野不客氣撅了一頓。
——少爺啊少爺,那小男孩再怎么可憐可愛,也是江麥野和前夫的兒子啊,和您又有什么關(guān)系呢?
——您這么有同情心,不如多關(guān)心關(guān)心大陸的貧困山區(qū),吃不飽飯上不起學(xué)的可憐孩子多的是,挑一些出來資助,既做了好事也贏得了慈善的名聲!
……
陸家。
陸國安回家時已是深夜。
看到陸鈞還在客廳里等著,陸國安示意他到書房說話。
“把門關(guān)上,不要把你媽和星宇吵醒?!?
陸國安問陸鈞:“今天送星宇去見江麥野,你覺得她態(tài)度怎么樣,提起婷婷,她還有那么大恨意嗎?”
“我讓保姆帶星宇過去的,我沒去,怕又見到郭銘昌?!?
陸鈞說完這話,陸國安的臉色變得不好看:
“你有什么好害怕的。真見到了郭銘昌才好呢,你客客氣氣和江麥野說話,多被郭銘昌碰見幾次,不就扭轉(zhuǎn)了他對你的不好印象嗎?”
保姆有什么用。
保姆既感受不了江麥野的態(tài)度有沒有變化,也打聽不到江麥野為什么會認識郭家人。
她是不該認識郭家人的!
不同世界的人,忽然有了交集,陸鈞難道不想弄清楚里面的原因嗎?
陸國安心里又一次懊惱。
懊惱停職的那些年,他只關(guān)注了自身的低谷,對唯一的兒子陸鈞缺乏關(guān)心,沒有培養(yǎng)陸鈞的眼界和能力!
現(xiàn)在沒辦法,只能一點點慢慢教,把有些話掰開揉碎了給陸鈞講:“你覺得郭銘昌會選一個什么樣的人管理聯(lián)紡廠?”
“有能力的革新者?!?
陸鈞想起自己寫的那份計劃書,簡直是可圈可點。
陸國安搖頭:“不對。如果我是郭銘昌,我不會選什么有能力的革新者,因為不需要。要說有能力和革新,你們難道還能比得過郭銘昌本人嗎?”
在申城投建聯(lián)紡廠,只是郭銘昌那樣資本家的一次投資嘗試。
如果內(nèi)地的政府真的給予港資支持,如果政策沒有說變就變,郭銘昌還會在其他行業(yè)加大投資。
那這個聯(lián)紡廠以后該讓誰來管理呢?
大概率是郭銘昌的子女。
郭銘昌希望他的子女才是有能力的革新者,是財富的繼承和創(chuàng)造者,而申城這邊派遣的聯(lián)合管理者,最好不要太有主見,最好能認清自己的定位,最好是長袖善舞——僅此而已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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