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崴得好,兩只腳都崴了才好,叫她上不得臺?!?
媽媽端詳了一眼蘇小小的面色,低下聲氣,好語道:“眼下已是這樣,你還是抓緊排個舞,中秋那日拿不出像樣的節(jié)目,罪就落咱們頭上?!?
接著又說了幾句,離開了。
待人走后,蘇小小重新坐下,對戴纓道:“讓娘子見笑了?!?
戴纓適時說道:“這不正是天假其便么。”
“怎么說?”
戴纓將手邊的木匣往前一推:“蘇行首穿上這件月光紗,月夜翩躚,正如天外飛仙。”
這是一個機會,她必須抓住,對她來說太重要,所以無論蘇小小如何推拒,她都會竭力逢迎,十句話里總有一句能說到她心坎上。
蘇小小沉吟片刻,喃喃道,天外飛仙……
“戴娘子這話倒讓我有了一個新巧的想法?!碧K小小面露欣喜。
“所以這月光紗……”戴纓試問道。
“嗒”的一聲,蘇小小將木匣闔上,抬眼看向戴纓,下巴微微抬起:“不瞞戴娘子,這月光紗我確實喜歡,也獨一無二?!?
戴纓見她這副姿態(tài)就知還有后話,果然,聽她說出了下面的話,也是這一刻開始,談判才算真正開始。
“要奴穿它登臺獻藝也可,只是,奴有一個請求,若戴娘子應(yīng)下,奴再無話說,唯聽娘子安排?!?
蘇小小說完此句,便笑看著對方,眸光熠熠。
戴纓似乎猜到她要說什么,應(yīng)是讓自己在陸銘川和她之間做牽頭,全她心愿。
這也好辦,陸銘川本就是蘇小小的雅客,她不過在中間遞個話或是信物,這沒什么。
“蘇行首但講無妨,只要纓娘能辦到,絕不推辭?!?
蘇小小點了點頭,說道:“戴娘子如今暫住陸府?”
“是?!?
“好,那么奴便拜托戴娘子,中秋那日替奴邀一人,只要他來,坐于臺前賞舞,看奴一眼,奴便于后臺換上這月光紗,如何?”
“何人?”
“我大衍朝的樞密使,陸大人,陸銘章?!碧K小小字句清晰。
戴纓聽得分明,心跳有一瞬的失衡,下意識復(fù)問:“陸家大爺?”
“不錯,就是他,你若能請動他,小小便什么都依戴娘子的。”
“蘇行首也太看得起我了,這個要求纓娘只怕難以達(dá)成,陸相是什么人,我不過客居于陸府,有什么能耐請動他?!?
戴纓自己都沒發(fā)現(xiàn),她說話的語調(diào)有了轉(zhuǎn)變,不再如剛才那樣從容自如,變得干巴甚至帶上一點敵視的意味。
蘇小小并未注意到這一點,繼續(xù)說道:“沒戴娘子想得那樣難,奴只希圖陸相到現(xiàn)場,觀奴跳一支舞,哪怕只看一眼也好。”
麗春院是一座多面樓閣,臨街而立,她的閨房在二樓,推開窗,便能看到對面一座叫福興樓的小酒肆。
那間酒肆由兩間拐角處的鋪面打通而成。
二樓平臺處,一人默坐,要一壺清酒,一坐便是半日,哪怕雨天,他也不避,頭頂雖有遮擋,可風(fēng)起時,雨仍會飄落向他,浸濕衣角。
先時,蘇小小只覺得有趣,看久了又覺得這人不同。
不知從何時起,每每從榻間醒來,便會先推開窗,往那個方向看去。
他不是每日都在,她便記下了他去的日子。
午后,她梳妝畢,倚于窗欄,默默望向?qū)γ娑堑哪凶樱桓掖驍?,她不確定他是否注意到她。
也許無意的一瞥,他注意到了,只是在她看向他時,他挪開了眼,蘇小小這樣告訴自己。
她覺得他是個有故事的人,一定藏有許多的心事,因為她從未見過他笑,大多時候神情比較嚴(yán)肅。
后來,得知了他的身份,她的窺望成了小心翼翼的竊喜……
但她也有自知,并不奢望什么,可總有那么一點點的乞盼,想讓他也知道她。
讓他知道有她這么個人一直在默然地看他,也許在他知曉后,微妙的情愫悄然滋生,她同這位大人從此有了牽系……
戴纓從麗春院出來,乘上馬車,往陸府行去。
車?yán)铮恢毕胫K小小的話,她想見的人不是陸銘川,竟是陸銘章。
若是陸家三爺,她還請得動,可這位陸家大爺,她如何請得了。
才解決面料一事,又遇上另一茬,不過好在離中秋還有些時日,她得先探探這位爺?shù)膽B(tài)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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