戴萬昌如實回答:“正是,只是不湊巧,陸相公不在府里?!?
“我兄長事務(wù)繁重,多半時候都不在府里,想要見他一面并不容易?!标戙懘ㄓ值?,“隨我進府罷,到閣樓喝喝茶,候上一會兒,興許他就回了?!?
戴萬昌哪有不應(yīng)的,真正解了他的困窘。
隨后,兩人進了陸府,一路往里,園中樓閣很多,陸銘川帶他上了其中一座樓閣。
樓閣里有傳候的下人,上前沏茶倒水并端上應(yīng)季的鮮果。
兄弟二人性格截然不同,陸銘章穩(wěn)沉,不茍笑,陸銘川卻是個歡脫的性子,只要他想,很容易同人拉近關(guān)系。
閑談不到一盞茶的工夫,戴萬昌已不像先前那樣拘謹(jǐn)。
陸銘川見這位戴家家主不上四十年歲,蓄著八字胡,一邊胡子還豁了一塊。
身形不算很胖,卻有了肚腩,閑聊間他再去端詳他的模樣,腦中又回想戴纓的樣子,嘆道,估摸戴母是個絕頂美人兒,但凡戴纓托了一星半點她家老頭兒的代,都不是現(xiàn)在這樣。
“我見戴家公眉宇間似有隱愁,可是生意中遇著了麻煩?”陸銘川問道。
戴萬昌擺了擺手:“雖是商賈之家,不怕三爺笑話,這生意上的事還真不叫我擾心的,唯一叫我憂心的只有我那長女?!?
陸銘川點了點頭,問道:“骨肉至親,這是自然,不知戴家公被何事所擾?!?
戴萬昌想了想,這位三爺乃陸相之弟,說出來也無妨,便把地方官員獻禮一事說了。
“我那女兒脾氣執(zhí)拗,我亦無法,如今正是為難,不知該如何是好?”
陸銘川聽后,又問:“戴家公這是打算把此事明于我兄長?”
“確有此意,只是不知這話說出來,陸相會不會惱怒,又或是遷怒于小女?!?
陸銘川沉吟片刻,很快給了回答:“戴家公不必憂慮,我兄長并不會怪罪,當(dāng)面向他直說便是,他這人最煩別人耍小聰明,你直說是對的。”
戴萬昌仍是有些擔(dān)心:“只怕此事叫陸相公為難了?!?
陸銘川輕笑道:“倒不是為難,兄長官場多年,什么人什么事沒見過,你為難之事,于他而不當(dāng)什么。”接著又道,“待他回來,你就知道了,何況事關(guān)戴姨娘,他不會輕易怪罪,戴家公放心?!?
聽了這話,戴萬昌方放下一半的心,另一半,只有等見到陸銘章,得了他的態(tài)度,才能安穩(wěn)著落。
好在沒久等,小廝來傳家主回了。
戴萬昌起身再三謝過陸銘川后,隨著小廝去了前院的書房。
書房中,陸銘章聽完戴萬昌之,說道:“那些箱籠你照舊帶回去?!?
戴萬昌忙不迭應(yīng)下,接下去說道:“為著這事,小女把我好一通恨罵。”
他也后怕,擔(dān)心陸銘章把這一節(jié)記到戴纓身上,叫她失了寵,這對他來說就得不償失了。
自是萬萬不想見到的。
陸銘章淺淺地笑道:“她的脾氣就是這般?!?
戴萬昌見陸銘章面上沒有惱意,這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氣,接著張了張嘴,似有話說,顯露一副難之隱。
陸銘章怎會不知戴萬昌心中所慮,開口問道:“打算幾時回平谷?”
上午女兒也曾這樣問他,雖是同樣一句問話,戴萬昌卻給出了截然不同的反應(yīng)。
“小人隨時可啟程?!?
陸銘章點頭道:“本院給那平谷縣令備了一份禮,你帶給他,有這份禮在,他不會為難于你?!?
戴萬昌一聽,暗道一聲極好!
三大箱籠是平谷縣令叫他帶給自家長女的,其中意味自不必說,若他原樣帶回,定會惹縣令不快,屆時隨便使點絆子,就叫他好受,商戶最怕的就是同官戶結(jié)愁。
不到萬不得已,不愿走到這一步。
而陸相叫他帶回禮,一來,直接將矛盾從他身上摘除,示意,你的禮我看到了,沒收,但我叫人給了你一份回禮。
二來,不管怎樣,平谷縣令收到陸相之禮,是殊榮,心里自不會對他有怨責(zé)。
如此,他所憂懼之事也就迎刃而解了,于是立起身,深深地做了一揖:“小人愧感,勞大人從中周旋。”
陸銘章示意他坐下:“這也正常,并不是什么大事。”
戴萬昌不敢久擾,坐了一小會兒,就要離去,離去前長安雙手遞上一方木匣。
戴萬昌躬身接過,暗道這便是那回禮了,之后,鄭重辭過陸銘章,隨著陸家下人去了儀門,那里落了一頂小轎,知道里面坐著小女兒,走近了聽到隱隱哭聲。
暗罵一聲晦氣,他心情正好呢。
沒過兩天,戴萬昌啟著隊伍歸去,平谷縣令聽說戴萬昌沒把禮送到,心中不快,再一聽有陸相的回禮,心中又一喜。
結(jié)果看了那禮,心里狠狠一驚,冒出一身冷汗。
匣內(nèi)是一方硯臺和一支上好的筆管,臺盤和筆身,一個刻著“守白”,一個刻著“清風(fēng)”。
自此,平谷縣令再不敢有多的心思。
時近六月時,一向熱鬧的京都城變得更加熱鬧,因為羅扶國使團要來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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