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澤這一句問話說出口,聽在旁人的耳中,變成了一句好久不見重新再聚的老友,陡然見面的一句問候。
他這句話倒是讓四周人緊繃的神經(jīng)松弛了下來,此時這件事情怕是還有轉(zhuǎn)圜的余地。
榕寧緊緊攥著的拳頭微微松開,緩緩抬眸看向了不遠處坐著的拓拔韜。
也只是這一眼,便再不敢看他。
那內(nèi)心隱藏的秘密,便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的短暫眼神交匯,都能暴露無遺。
她迫使自己看向拓跋宏的眼神,帶著幾分平和甚至是敵意,才能蒙混過關(guān)。
所有其他嬪妃也都好奇的看向了這位西戎的帝王。
尤其是剛進宮的那些小主們,之前也都是各個世家養(yǎng)在深閨中的大家閨秀。
關(guān)于北狄那狂野且血腥的帝王,也都是偶爾聽父兄們提到過,只是親眼看到眼前站著的像狼一樣的男人,一個個心底倒是多了幾分興致詫異。
拓跋韜笑看著蕭澤緩緩道:“攻下碎葉城的時候,我就帶著人來了?!?
“這也是路上因為一些瑣事耽擱了些時日,不然還能趕到初月節(jié)的時候與蕭大哥共同慶祝一下節(jié)日呢。”
一句蕭大哥喊得分外親切,聽在蕭澤的耳里確實有些觸動。
這一聲蕭大哥還是當年他與拓跋韜以及白卿卿三人結(jié)拜成異姓兄妹后,互相之間的稱呼。
不曾想物是人非事事休。
他們兩個做了帝王,而白卿卿卻香消玉損。
也讓他們之間的裂痕越來越大,如今宛若天塹再也跨不過去了。
可到底這一句蕭大哥也激起了蕭澤過去很多夢中出現(xiàn)的回憶,難免有些親切。
蕭澤臉上的表情稍稍緩和了下來,看著拓跋韜道:“承你的情還稱呼我一聲蕭大哥,你今日找我,便只是為了盟約之事嗎?”
拓跋韜緊緊抓著酒杯強行壓住了心頭的欲望和沖動,他沒敢看向那個女人。
方才那一眼就已經(jīng)大膽至極,若是在這個時候再看沈榕寧一眼,于他于沈榕寧來說,絕對是災(zāi)難性的。
他已經(jīng)兩次沒有帶走沈榕寧了,第三次即便是蕭澤要對沈榕寧動手,他將人帶走,那整個沈家也就完了。
他曉得這個女人極其看重家人,也看中她自己的羽毛,卻唯獨將他丟在一旁。
他每次想到這里就分外地氣悶,明明兩情相悅卻走不到一起,眼睜睜看著她投進另一個男人的懷抱,他好歹也是北狄的帝王啊。
原來兒時他的母妃說的是對的。
他那個時候被自己的兄弟們欺負,他和母親發(fā)過誓,咬著牙哭道,等他坐上北狄皇位的時候,什么東西他都要拿到手。
那時他的母妃摸著他的頭發(fā)溫和地笑著說,這世上不是有錢有權(quán)就能拿到所有東西的,唯獨感情不可估量。
他那個時候?qū)δ赣H的這種觀點和姿態(tài)嗤之以鼻。
經(jīng)年之后他終于聽懂了那句話,到底是藏著怎樣的悲傷意味。
拓跋韜深吸了口氣,抬眸看向蕭澤道:“我就是想與大齊的皇帝你好好商議一下兩國結(jié)盟的事?!?
“如今這一場暴雪,不光坑我北狄,也害了你大齊,包括西戎那邊似乎也頂不住了?!?
“人吃不上飯,牛馬被活活凍死,你知道結(jié)局會是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