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昊天和瑤池,說到底,不過是當年紫霄宮門前的兩個道童。
即便如今得了天道敕封,一個是天帝,一個是王母,成了洪荒名義上的管理者,可在元始眼中,依舊上不得臺面。
往日里,他連提都懶得提。
今日竟會主動將他們納入如此重要的布局之中。
這變化不可謂不大。
太上那古井無波的眸子中泛起一絲漣漪,他沒有追問原因,而是直接切入核心。
“你打算如何做?”
元始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,那是極致的自信與掌控。
“仙庭最大的短板是什么?”
他自問自答。
“無圣人坐鎮(zhèn)?!?
“所以它空有天道大義,于洪荒之中的實際影響力,始終無法與昔日巫妖二族的天庭相提并論?!?
“諸天大能,對其也是陽奉陰違?!?
“若是……”
元始的語調(diào)微微拖長,每一個字都帶著強大的壓迫感。
“吾等愿意入駐仙庭呢?”
“哪怕,只是派遣一道化身進入其中,擔任一尊虛職?!?
元始的眼中閃動著算計的光芒。
“一尊圣人化身常駐天庭,這是何等的榮耀?足以讓仙庭氣運瞬間暴漲,威望真正覆蓋整個洪荒?!?
“以此為交換,還怕那昊天會心懷叵測,首鼠兩端嗎?”
聽聞此,通天教主眼中的驚訝之色更濃,但隨即化作了然。
這確實是元始的風格。
即便是在拉攏,也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施舍意味。
用一尊化身,去換取整個仙庭的徹底綁定,再用仙庭的安危,去牽動道祖鴻鈞的一縷關(guān)注。
好算計。
太上眼眸中的道韻流轉(zhuǎn)不休,顯然也在評估此法的可行性。
片刻后,他緩緩開口。
“實則,還有更為簡單之法。”
他的聲音響起,讓元始和通天都將目光匯聚過來。
“神逆?!?
太上吐出了一個名字。
一個充滿了殺伐與毀滅氣息的名字。
“讓神逆直接進駐仙庭。”
“無需他對昊天和瑤池俯首稱臣,他也不可能這么做?!?
“只需要他表明一個態(tài)度,與仙庭站在同一陣線即可?!?
太上的目光深遠。
“一尊貨真價實的混元大羅金仙,一尊上古兇獸皇者,他的站隊,其分量,比一具圣人化身更重,也更具威懾力?!?
三人皆是心思玲瓏之輩,瞬間便明悟了彼此的計劃,并迅速將其完善。
很快,三人便達成了共識。
太上屈指一彈,一道無形的道韻穿透時空,瞬間抵達了洪荒兇獸一族的祖地。
不過片刻功夫。
昆侖山道宮內(nèi)的空間突然扭曲,一股狂暴、兇戾、充滿了毀滅與終結(jié)意味的氣息,硬生生擠了進來。
神逆的身影,出現(xiàn)在大殿中央。
他環(huán)顧四周,目光掃過三清,眼神中帶著一絲桀驁不馴。
在聽完了三清的計劃之后,神逆的臉色,肉眼可見地陰沉了下去。
他周身那股毀滅性的氣息,幾乎要化作實質(zhì)。
憑什么?
他神逆是何等存在?上古時代的皇者,與祖龍、元鳳、始麒麟爭鋒的存在!
好不容易逆天歸來,苦修無盡歲月,才終于證得混元大羅金仙道果,擺脫了天道束縛。
如今,卻要讓他去給別人賣命?
若是讓他與三清這等圣人并肩作戰(zhàn),也就罷了。
可昊天和瑤池算什么東西?
兩個準圣而已,曾經(jīng)不過是道祖座下的童子!
有什么資格,讓自己去為他們站臺背書?
“仙庭日后是要一統(tǒng)洪荒的。”
“道友為其背書,可以聽調(diào)不聽宣,這一點誰也無法強迫道友答應。”
“而且道友要是做出表率,定然可以得到天道支持,以后也不用擔心會被洪荒所排斥?!?
話音落下,太上便不再語,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尊亙古兇獸。
神逆那龐然的身軀籠罩在混沌煞氣之中,看不清具體形貌,只有一雙猩紅的眸子,仿佛兩輪血月,透出無盡的殺伐與孤寂。
太上的每一句話,都精準地刺入了他的軟肋。
作為曾經(jīng)兇獸大劫的引發(fā)者,神逆身上背負的因果業(yè)障,是足以壓垮一方大千世界的滔天之重。
那不是虛無縹緲的說法,而是一種真實不虛的壓制。
昔年,億萬萬生靈在兇獸的鐵蹄與利爪下化為血泥,那一聲聲臨死前的哀嚎與詛咒,最終都化為一道道無形的枷鎖,其中最大、最沉重的一份,便牢牢地鎖在他的真靈之上。
所以,哪怕他逆天證道,成就了混元大羅金仙的不朽尊位,可一旦身處洪荒天地之內(nèi),便總有一股源自世界本源的排斥力籠罩著他。
大道法則對他不再親和,靈氣運轉(zhuǎn)也帶著一絲滯澀。
這股壓制,讓他空有混元戰(zhàn)力,卻始終無法發(fā)揮到淋漓盡致。
若能得到天道支持……
那便意味著這方天地,從排斥他,轉(zhuǎn)變?yōu)榻蛹{他,甚至是……加持他。
此消彼長之下,他在洪荒之中的戰(zhàn)力,絕非只提升一些那么簡單。
那將是一種質(zhì)的飛躍。
神逆周身的混沌煞氣劇烈翻涌,顯示著其內(nèi)心的不平靜。
他沉默了許久。
那份沉默,讓昆侖山頂?shù)臅r光都仿佛被拉長。
最終,一道沉悶、沙啞,仿佛萬千兇獸嘶吼凝聚而成的聲音,從煞氣中擠出。
“可!”
一個字。
卻重若泰山。
太上與身旁的元始、通天對視一眼,三人古井無波的眼眸深處,都掠過一抹計成的淡然。
說服了神逆,這盤棋最關(guān)鍵的一枚棋子,便落定了。
下一刻,太上屈指一彈,一道玄光穿透虛空,徑直射向三十三重天外的紫霄宮。
不多時,一道身影便駕馭著祥云,倉惶又恭敬地落在了昆侖山巔。
來者正是昊天。
他一落地,便對著三清恭敬行禮,心中卻在打鼓,不知三位圣人師兄突然召見,所為何事。
當他聽完了三人的條件后,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。
他的呼吸驟然變得急促,胸膛劇烈起伏,雙拳在袖中死死攥緊,指節(jié)因為過度用力而根根發(fā)白。
狂喜!
一股難以抑制的狂喜洪流,瞬間沖垮了他所有的理智。
他遲遲未能讓仙庭成為洪荒名義上的主宰,這早已成了他心中最大的一根刺。
這不僅僅是辜負了道祖鴻鈞的信任,更是讓他和瑤池在洪荒大能面前抬不起頭。
仙庭為何孱弱至此?
無他,無人爾!
放眼那妖族建立的天庭,是何等的氣派與威勢!
妖皇帝俊、東皇太一君臨天下,麾下更有威名赫赫的十大妖神,個個都是準圣級別的大能。
更有妖師鯤鵬,那是一位于紫霄宮中聽道的頂尖先天神圣。
反觀自己的仙庭,說句難聽的,不過是大貓小貓兩三只。
除了自己和瑤池這兩位道祖欽點的先天大能,麾下連一個能拿得出手的準圣都沒有。
如何與天庭抗衡?
拿什么去一統(tǒng)洪荒?
這些時日,昊天甚至已經(jīng)感到了絕望。
可現(xiàn)在……
他的目光,不由自主地瞥向一旁那團沉默的、散發(fā)著無盡兇煞之氣的身影。
神逆!
那可是神逆啊!
上古兇獸皇者,與祖龍、元鳳、始麒麟同一個時代爭鋒的無上存在!
更是證道了的混元大羅金仙!
一位活著的圣人!
這要是能夠有著神逆這位混元大羅金仙坐鎮(zhèn)仙庭……
昊天幾乎不敢想象那樣的畫面。
仙庭的威名,將不再是一個笑話。
它會在一夜之間,一舉壓過妖族天庭,成為洪荒之中名副其實的第一勢力!
到那時,還愁招不到兵馬嗎?
洪荒之中,想要求得圣人庇護的散修大能,不知凡幾!
這簡直是天降甘霖,是絕境之中的唯一曙光!
昊天努力平復著自己幾乎要躍出胸膛的心跳,他抬起頭,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堅定與熾熱。
“好!”
他聲音因為激動而帶著一絲顫抖,但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。
“我仙庭愿意相幫諸位師兄,共同抗衡人教?!?
昊天神色無比認真地說道。
他知道,這是投名狀。
為了抓住這根救命稻草,他愿意付出任何代價。
見他如此上道,太上三人的臉上,終于都浮現(xiàn)出一抹淡淡的笑意。
如此一來,他們的謀算,便成功了最關(guān)鍵的一步。
協(xié)議達成。
下一刻,一直沉默不語的神逆,動了。
他那猩紅的眸子猛然望向蒼穹,無盡的兇煞之氣沖天而起,撕裂了昆侖山的云海。
一道蘊含著無上意志的宣告,自他口中發(fā)出,直接溝通了冥冥之中的天道。
“吾,神逆!今入駐仙庭,為仙庭護道者!”
轟隆——!
其音未落,九天之上,大道雷音滾滾而過。
一股浩瀚、威嚴、至公無私的天道之力驟然降臨,加持在了神逆的聲音之上。
剎那間,這道宣告不再局限于昆侖一隅。
它化作了響徹整個洪荒世界的宏大天音!
東海之濱,正在打坐的截教弟子們猛然睜眼,駭然望天。
西牛賀洲,靈山之上的接引與準提,面上的疾苦之色瞬間凝固。
北冥深處,妖師宮內(nèi)的鯤鵬,手中酒杯轟然炸裂,酒水灑了一身卻渾然不覺。
無數(shù)正在閉關(guān)潛修的洪荒大能,在這一刻盡數(shù)被驚醒,神念瘋狂掃向天外天。
整個洪荒,無數(shù)生靈,無論修為高低,無論身在何方,都在這一瞬間,清晰地聽到了那道宣告!
所有生靈,盡皆為之一驚。
圣人!
那可是高高在上,早已證道成圣的無上存在!
自道祖鴻鈞合道之后,圣人便超然物外,視眾生為螻蟻,幾乎不會再過多插手洪荒的具體事務(wù)。
可現(xiàn)在,竟然有一位圣人,親自下場了!
而且還是直接加入到了一方勢力之中!
神逆!仙庭!
這兩個名字,在瞬間傳遍了洪荒的每一個角落,掀起了滔天巨浪。
僅僅憑借著這一點,便無人再敢小覷那新立不久的仙庭。
所有人都明白,洪荒的天,要變了。
混沌世界內(nèi)。
外界天地間那翻涌的異象與法則潮汐,自然逃不過周源的法眼。
但他此刻,無暇他顧。
他的全部心神,他存在的每一縷意志,都已沉浸在這片獨屬于他的初生宇宙之中。
周源的意志化作無形之手,輕輕撥動。
懸浮于混沌虛空中央的五顆光球,隨之發(fā)出億萬重道鳴。
那正是五行珠。
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。
五顆寶珠并非靜止,而是遵循著某種玄奧至極的軌跡緩緩輪轉(zhuǎn),每一次轉(zhuǎn)動,都仿佛帶動了整個混沌世界的呼吸。
周源的神念,如浩瀚天河倒灌,毫無保留地沖入其中。
嗡——
五行珠的光芒不再是溫潤的寶光,而是化作了刺破混沌的創(chuàng)世之光。
璀璨的庚金之光,銳利無匹,在虛無中切割出“序”的雛形,為世界立下最堅固的骨架。
磅礴的葵水之光,綿長柔韌,它流淌過每一寸新生的空間,帶來了“循環(huán)”與“變化”的概念。
盎然的乙木之光,生機勃發(fā),它纏繞上堅固的骨架,扎根于虛無,讓死寂的世界有了第一縷生命的脈動。
熾烈的離火之光,暴烈奔放,它點燃了時間的,為整個世界注入了最原始的能量與“動”力。
厚重的戊土之光,承載萬物,它沉淀而下,化作一切法則的基石,賦予了世界“穩(wěn)定”與“承載”的屬性。
原本,這五種法則在混沌世界中,僅僅是五道模糊的法則光帶,如同畫卷上未完成的草稿。
但現(xiàn)在,隨著五行珠的力量被徹底引爆,這五道法則光帶開始了瘋狂的編織與融合。
無數(shù)玄奧的符文在光帶中誕生、碰撞、湮滅、重組。
它們彼此交纏,互相衍生。
金生水,水生木,木生火,火生土,土生金。
相生循環(huán)之下,法則之鏈發(fā)出了清脆悅耳的“咔嚓”聲,那是法則徹底圓滿,扣上最后一道環(huán)扣的圓融之音。
與此同時,金克木,木克土,土克水,水克火,火克金。
相克循環(huán),則為這個世界帶來了平衡與制約,讓勃發(fā)的生機不至于走向毀滅,讓暴烈的能量不至于焚盡所有。
一個完美無缺的五行循環(huán),一個自洽的能量與物質(zhì)體系,于此刻,宣告誕生。
三千大道法則,皆有其根基。
而五行,正是這無數(shù)根基之中,最為核心與古老的那一部分。
當這根基被徹底鑄就,整個混沌世界內(nèi),所有已經(jīng)存在的其他大道法則,都像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滋養(yǎng)。
原本模糊的時間法則,刻度變得清晰。
原本脆弱的空間法則,壁壘變得堅韌。
那些代表著毀滅、殺戮、死亡的法則,也同樣得到了補全,它們不再是純粹的混亂,而是被納入了整個世界循環(huán)的一環(huán),成為了平衡的砝碼。
整個混沌世界,在這一刻,仿佛從一具只有骨架的軀體,開始生長出血肉與經(jīng)絡(luò)。
它活了過來。
真正的活了過來。
然后。
轟隆??!
一聲無法用語描述的巨響,并非從外界傳來,而是從混沌世界的每一個粒子,每一寸空間,每一個法則符文的內(nèi)部,同時炸開!
這不是毀滅的巨響,而是開辟的轟鳴。
是宇宙誕生的第一聲啼哭!
五行法則的圓滿,帶來的生機是井噴式的。
此前還是一片死寂與混沌的大地,瞬息之間,有億萬萬縷綠意破土而出,那不是凡俗的草木,而是最純粹的生命法則的具象化。
干涸的虛空裂縫中,憑空誕生出奔涌的天河,河水沖刷著新生的世界壁壘,發(fā)出震耳欲聾的咆哮。
空氣中,靈氣從稀薄的氣態(tài),開始變得粘稠,甚至在某些區(qū)域,直接液化成溪,匯聚成湖。
這片世界,在擴張!
瘋狂地擴張!
周源的意志與整個世界相連,他能最直觀地感受到這種變化。
如果說之前的混沌世界是一個池塘,那么現(xiàn)在,這個池塘的堤壩正在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偉力撕碎,池水正朝著無垠的曠野瘋狂奔涌,要將目之所及的一切,都化作自己的疆域。
世界的邊界,那片混沌與虛無的交界處,空間如同沸騰的開水,不斷生滅。
新的大陸板塊在轟鳴中擠壓、抬升,形成了連綿億萬里的巍峨神山。
新的海洋在塌陷中形成,深不見底,其中有雷霆與風暴在孕育。
天空之上,一顆顆由純粹能量與法則匯聚而成的星辰,被這股創(chuàng)世的偉力從虛無中“擠”了出來,它們誕生,然后開始圍繞著整個世界的核心運轉(zhuǎn),灑下朦朧的星輝。
周源的感知,隨著世界的擴張而無限延伸。
他“看”到了世界的盡頭在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向外推進,所過之處,混沌退避,虛無讓位。
這種感覺,遠比任何神通、任何法寶帶來的力量感,要來得更為震撼。
這是一種執(zhí)掌創(chuàng)世,主宰乾坤的無上權(quán)柄!
不知過了多久,也許是一瞬,也許是千百萬年。
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終于緩緩平息。
瘋狂擴張的世界,也逐漸穩(wěn)定了下來。
周源的意志掃過這片全新的天地。
遼闊。
無邊無際的遼闊。
他心念一動,一個參照物便在心中浮現(xiàn)——洪荒世界。
經(jīng)過粗略的感知與對比,一個清晰的結(jié)論呈現(xiàn)在他的腦海。
如今的混沌世界,其疆域之浩瀚,已然達到了洪荒世界的四分之一!
這是一個何等恐怖的數(shù)字。
要知道,洪荒世界是盤古開天辟地所化,是整個混沌海的核心,是諸天萬界的源頭。
而他的混沌世界,從誕生至今,才過了多久?
就在這一刻。
就在周源的心神為這片遼闊疆域而震撼的剎那。
一道無形無質(zhì),無聲無息的靈光,毫無征兆地從他的神魂最深處迸發(fā)而出,瞬間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。
那是某種桎梏被打破的聲音。
那是某個冥冥之中的契機,在此刻降臨。
周源整個人的意識,都仿佛被抽離出來,進入了一種絕對的、空靈的狀態(tài)。
他“看”到了一條路。
一條通往更高層次,通往那無上之境的道路。
“若是混沌世界的地界能夠和洪荒比擬,我應當就可以證道混元無極大羅金仙了!”
這一道明悟,不經(jīng)思考,不經(jīng)推演,而是如同天地至理一般,直接烙印在了他的真靈之上。
這便是他突破混元無極大羅金仙的契機。
突破的鑰匙,不在于對某一道法的精深領(lǐng)悟,不在于積累多么渾厚的法力。
而在于……他的混沌世界。
在于這個世界的規(guī)模浩瀚之上。
當他的世界能夠與洪荒并駕齊驅(qū)之時,便是他道果圓滿之日。
短暫的激動過后,周源的心境迅速恢復了古井無波的平靜。
他洞悉了契機,也同樣看清了前路的限制。
為何僅僅是混元無極大羅金仙?
因為規(guī)模,只是其中一個維度。
他的混沌世界,哪怕疆域真的能夠與洪荒比肩,其內(nèi)在的底蘊,依舊相差了不止一個量級。
洪荒,那片古老的世界,早已不是單純的物質(zhì)界。
其上有天道高懸,執(zhí)掌法度,維系運轉(zhuǎn)。
其下有地道輪回,承載眾生,平衡生死。
甚至,那一度沉寂的人道,也已然出現(xiàn)了復蘇的跡象,遲早會匯聚無量眾生愿力,成為這天地間的第三極。
天、地、人三才齊備,那才是洪荒世界真正的底蘊所在。
反觀自己的混沌世界。
這里,沒有天道。
或者說……
周源的意志,就是這個世界唯一的天道。
他,即是這片世界的至高意志,他于此間的地位,與天道無異。
然而,這種掌控,對于真正的圣人而,威懾力終究有限。
圣人元神寄托天道,萬劫不磨,不死不滅。
混沌世界雖能壓制他們,卻難以真正造成致命威脅。
除非……
一個念頭,宛若一道撕裂永恒黑暗的閃電,驟然在他心海深處炸開。
周源的目光陡然變得無比深邃,仿佛穿透了無盡的混沌,看到了某種全新的可能。
“混沌世界完全受到我的掌控,若是能夠于其中開辟出一方獨特天地?!?
這個想法一經(jīng)誕生,便瘋狂滋生。
不再是簡單的壓制。
而是一種創(chuàng)造。
一種基于絕對掌控之上的、獨屬于他一人的、更高維度的創(chuàng)造。
“便可以用來困住圣人?!?
他的思路愈發(fā)清晰,心神深處,一幕幕景象開始飛速推演。
一方被他意志所籠罩的獨立世界,隔絕天道,斷絕法則。
圣人一旦落入其中,便如無根浮萍,一身通天徹地的偉力將被斬斷源頭。
到那時,圣人不死不滅的特性,將不復存在。
“甚至直接將圣人于這方天地中進行斬殺和鎮(zhèn)壓?!?
周源的呼吸沒有絲毫變化,但他的神魂卻在此刻掀起了滔天巨浪。
這不僅僅是一種想法,這是一條通往更高戰(zhàn)力維度的道路。
一條足以讓所有圣人都為之膽寒的絕殺之路。
整個洪荒,古往今來,強者無數(shù),能與圣人爭鋒者亦有之,可誰曾想過,以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,為圣人量身打造一座墳墓?
唯有他。
唯有掌控了整個混沌世界,并且身負數(shù)件先天異寶的周源,才有資格將這個瘋狂的念頭付諸實踐。
他的神念沉入體內(nèi)。
時間之塔,散發(fā)著幽幽光芒,塔身之上,時間的流速變幻莫測,能夠剝奪萬物的壽元,讓永恒化為剎那。
命運之塔,則更加虛無縹緲,無數(shù)命運絲線交織纏繞,撥動其一,便可攪亂萬古因果,讓既定的未來走向未知。
還有那口漆黑古樸的石棺。
先天異寶,鎮(zhèn)天棺。
這三件至寶,無一例外,全部都擁有著困鎖、鎮(zhèn)壓的無上威能。
任何一件,若是能與他即將開辟的小天地完美融合,都將賦予那方天地一種至高的規(guī)則屬性。
時間,命運,還是鎮(zhèn)壓?
周源的思緒飛速運轉(zhuǎn)。
以時間之力,消磨圣人,可行,但圣人萬劫不磨,所需的時間恐怕是一個天文數(shù)字,變數(shù)太大。
以命運之力,斬斷圣人與天道的聯(lián)系,同樣可行,但命運虛無,圣人本身亦是命運長河中的龐然大物,想要徹底隔絕,難度極高。
他的目光,最終落在了那口靜靜懸浮的鎮(zhèn)天棺之上。
鎮(zhèn)壓。
簡單,直接,純粹。
不跟你講道理,不跟你論玄妙。
就是以最蠻橫,最絕對的力量,將一切存在盡數(shù)壓制、封印。
這才是對付圣人最有效的手段。
剝奪其偉力,禁錮其真身,讓其空有不死不滅的本質(zhì),卻永世不得翻身。
“就是它了。”
周源心中一定。
鎮(zhèn)天棺!
念頭既定,再無半分遲疑。
“起!”
周源一聲輕叱,出法隨。
他一步踏出,身形瞬間出現(xiàn)在混沌世界的最高處,俯瞰著下方翻滾的無盡灰蒙。
嗡——!
一柄閃爍著鴻蒙紫金光澤的玉尺,憑空出現(xiàn)在他的手中。
鴻蒙量天尺。
此尺一出,周圍洶涌的混沌之氣瞬間靜止,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徹底凍結(jié)。
周源手持量天尺,眼神平靜,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,沒有毀天滅地的威壓,只是簡簡單單地,朝著面前那片虛無的混沌,一尺劃下。
這個動作,不帶絲毫煙火氣。
卻比任何開天辟地的神斧,都要來得更加恐怖。
沒有聲音。
沒有光芒。
一道漆黑的裂痕,憑空出現(xiàn)。
那不是空間被撕裂,而是“存在”被抹去,顯露出最本源的“無”。
裂痕迅速擴大,瘋狂吞噬著周圍的混沌之氣,但那些氣流在被吞噬的瞬間,并非湮滅,而是在一種至高的意志下,被強行重塑,轉(zhuǎn)化。
地火水風在裂痕中涌現(xiàn),又在瞬間被撫平。
陰陽二氣在其中流轉(zhuǎn),繼而被徹底分開。
清氣上升,濁氣下沉。
一方嶄新的虛空,就在這混沌天穹之上,被硬生生地開辟了出來。
這片天地不大,卻自成一界,擁有著混沌世界本身的壓制特性,任何生靈進入其中,都會感受到源自世界的排斥與重壓。
但這,僅僅只是一個開始。
周源神念再動。
“鎮(zhèn)天棺,融!”
那口漆黑古樸的石棺,從他體內(nèi)飛出,瞬間化作一道流光,沖入了那方剛剛誕生的小天地之中。
石棺進入小天地的剎那,并未掀起任何波瀾。
它開始消融。
如同冰雪消融于烈日,那堅不可摧的棺身,一寸寸化為最本源的符文與法則,融入了這方天地的每一寸空間。
整個小天地,猛地一沉。
原本還算清明的虛空,瞬間變得無比壓抑,沉重。
空氣,不,這里沒有空氣,這里的空間本身,都仿佛化作了億萬鈞的神鐵,帶著一股封禁萬物,鎮(zhèn)壓諸天的恐怖意志。
混沌世界的壓制力。
鎮(zhèn)天棺的封禁力。
兩種力量,在周源的意志下,完美疊加,合二為一。
周源能清晰地感覺到,這方小天地已經(jīng)徹底蛻變。
他甚至可以推演出,當一位圣人被送入此地,會是何等景象。
圣人的護體玄光,會在這里寸寸崩滅。
圣人與天道的緊密聯(lián)系,會被這里的規(guī)則強行屏蔽,切斷。
圣人那足以毀天滅地的法力,會被壓制到近乎于無。
最終,圣人那萬劫不磨的軀體,會被這方天地的無盡重壓,給死死地鎮(zhèn)壓在地,動彈不得。
到那時,是殺是剮,全憑他一心。
做完這一切,周源緩緩舒了一口氣,神色間流露出一抹滿意。
他心念一動,一步跨出,身形便離開了混沌世界。
再次出現(xiàn)時,他依舊站在原地,仿佛從未動過。
只是在他的手心,那口厚重古樸的鎮(zhèn)天棺已經(jīng)消失不見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枚約莫巴掌大小,通體漆黑,形如棺槨的印記。
這印記不再散發(fā)任何寶物應有的威能,它冰冷,死寂,更像是一扇通往永恒監(jiān)牢的門戶。
一扇,可以將圣人直接放逐進去,進行永恒鎮(zhèn)壓的門戶!
周源五指合攏,將這枚門戶印記收入掌心。
底牌,又多了一張。
一張足以掀翻整個洪荒棋局的王牌。
他目光轉(zhuǎn)動,望向了無盡東海的方向。
此間事了,也該去看看另一樁要事了。
周源的身影,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原地,下一刻,他已徑直趕往東海龍宮。
他要看看燭龍如今的閉關(guān),已經(jīng)到達了何等程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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