紅云當即領命,目光瞬間鎖定了正在與女媧纏斗,并且隱隱占據(jù)上風的接引準提。
他對著周源等人遙遙一拜,下一刻,身形化作一道貫穿混沌的赤色長虹,裹挾著新生圣人的無上偉力,悍然朝著接引準提殺了過去!
一縷新晉圣人的無上威壓,宛若自亙古虛無中誕生的大道天音,毫無征兆地碾過整片混沌戰(zhàn)場。
這股氣息甫一出現(xiàn),便將女媧圣人那創(chuàng)世與滅世交織的攻勢襯托得愈發(fā)凌厲。
接引與準提二人本就元氣大傷,仗著圣人不死不滅的特性剛剛從寂滅中歸來,金身之上光華暗淡,道韻流轉亦有滯澀。
此刻,他們周身環(huán)繞的萬千佛國虛影,在女媧的攻勢下本已搖搖欲墜,此刻更是如同風中殘燭-->>,明滅不定。
那護體的道行金蓮,蓮瓣開合之間,都帶著一絲力不從心的顫抖。
他們二人聯(lián)手,堪堪抵住女媧一人的攻伐,已是竭盡全力。
然而,紅云的證道,卻成了壓垮天平的最后一根,也是最沉重的一根稻草。
那股浩瀚無垠的圣威,并非直接攻向他們,卻在無形中改變了這片戰(zhàn)場的法則流轉,每一次呼吸,每一次法力運轉,都仿佛陷入了泥沼,滯重萬分。
對手,憑空多出了一尊貨真價實的圣人。
這個認知,化作一柄無形的巨錘,狠狠砸在接引和準提的心頭。
焦躁與恐慌,瞬間從他們古井無波的道心深處滋生,瘋狂蔓延。
再打下去,他們這剛剛拼湊復原的圣人之軀,恐怕又要被打得分崩離析,再度隕落!
“該死的!”
一聲壓抑不住的咆哮,自元始天尊口中炸開,震得他周遭的混沌氣流瘋狂翻涌。
他那張素來只有威嚴與冷漠的臉上,此刻青筋畢露,神情扭曲。
“紅云!”
“他憑什么證道?他怎么可能證道成圣!”
元始的怒火幾乎要化為實質,他無法接受,那個在他眼中不過是僥幸茍活的福德散仙,竟然后來居上,踏入了他們所在的至高領域。
這不啻于一個螻蟻,在他面前化作了真龍,是對他身為盤古正宗的巨大羞辱。
太上與通天,則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。
太上的雙眸深邃如淵,其中倒映著戰(zhàn)場上的一切變化,那張萬古不變的臉上,終于出現(xiàn)了一絲裂痕。
他也同樣沒有想到。
紅云的證道,在此時,在此地,徹底打破了他們與周源一方的脆弱平衡。
局勢,已然逆轉。
他們,落入了絕對的下風。
“接引和準提撐不住。”
一片死寂中,通天的聲音響起,低沉,卻清晰地傳入太上與元始的元神深處。
“那兩個西方教主,惜身保命勝過一切。一旦察覺到隕落的風險,他們絕對會第一個逃離戰(zhàn)場?!?
他的目光銳利,掃過遠處已經(jīng)開始左支右絀的接引二人,語氣愈發(fā)凝重。
“屆時,我等三人,將獨自面對眾圣圍攻?!?
“那便是死路一條?!?
通天的話,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柄重錘,敲在元始狂怒的心臟上,讓他沸騰的怒火為之一滯。
太上那口一直懸在胸中的先天氣,終于化作一聲悠長的輕嘆,散入混沌。
多年布局。
無數(shù)心血。
到頭來,終究是鏡花水月,付諸東流。
周源,以及他身邊的那些人,棘手到了超乎想象的地步。
“罷了?!?
太上緩緩閉上雙眼,再睜開時,其中已再無波瀾,只剩下絕對的理智與冰冷。
“在損失擴大到無法挽回之前,吾等,先行撤退。”
“只是……”
他的話鋒一轉,目光穿透無盡空間,落在了被周源鎮(zhèn)壓的神逆身上。
“神逆那邊,還需嘗試救援一二?!?
這尊兇獸皇者,是他們耗費了巨大代價與因果,才助其突破至混元大羅金仙境界的。
神逆不僅是一枚重要的棋子,其存在本身,就代表著洪荒天地的一股龐大勢力。
若就此將其放棄,他們今日之敗,便會敗得徹徹底底,未來的局勢將更加不利。
太上的意志,化作一道橫貫戰(zhàn)場的宏大道音,直指周源。
“周源,將神逆交出,吾等立馬撤走?!?
他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,仿佛在陳述一個天經(jīng)地義的條件,試圖在劣勢中保留最后一絲主動權。
然而,回應他的,是周源唇角一抹淡淡的弧度。
那雙深邃的眼眸里,沒有談判的意圖,只有貓捉老鼠般的戲謔。
優(yōu)勢在我。
為何要談條件?
將你們這幾位高高在上的圣人,全部斬落一次,掠奪其道果與氣運,豈不是更有價值?
“本尊說過了?!?
周源的聲音平靜地響起,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強勢。
“神逆,可以交還?!?
“你們,只要愿意用先天至寶混沌鐘進行交換!”
此一出,元始天尊本就難看的臉色瞬間漲成了豬肝色。
混沌鐘!
那是何等寶物?開天三寶之一,攻防一體,鎮(zhèn)壓鴻蒙。
用混沌鐘換一個神逆?
這是交易嗎?不,這是赤裸裸的羞辱!
太上的臉色也徹底冷了下來,周遭的虛空都因他心緒的波動而微微扭曲。
“道友何必這般咄咄逼人?”
他的聲音里,已經(jīng)帶上了一絲森然的寒意。
“混沌鐘,吾等絕無可能交出!”
“行!”
周源仿佛早就料到這個回答,他臉上的笑意更濃,那是一種掌控一切的從容。
他冷笑著,目光輕飄飄地從太上、元始身上移開,最后,精準地落在了遠方苦苦支撐的接引道人身上。
“那本尊就換一個條件。”
“讓接引將他手中的那件功德靈寶,八寶功德池交出來?!?
周源的聲音悠悠傳來,清晰地響徹在每一位圣人的耳邊。
“本尊就將神逆釋放出。”
聞,太上三人都是有些驚訝。
那雙仿佛蘊含著宇宙生滅、萬古無波的眸子里,罕見地掠過一絲漣
漪。
他們甚至已經(jīng)做好了與周源一方死戰(zhàn)到底,將這片混沌徹底打成歸墟的準備。
卻未曾料到,周源竟然真的選擇了退讓。
這個條件,甚至可以說是……優(yōu)厚。
八寶功德池。
這件功德靈寶的名頭,他們自然是知曉的。
但終究只是一件先天靈寶,哪怕與功德掛鉤,玄妙非常,其價值也絕無法與一尊活生生的混元大羅金仙相提并論。
用一件死物,換取神逆這位足以攪動洪荒格局的遠古兇獸皇者。
這筆買賣,值得。
簡直是太值了!
三清幾乎沒有進行任何神念上的交流,太上那古井無波的臉上,已然浮現(xiàn)出一絲淡漠的決斷。
他微微頷首。
“可。”
一個字,出法隨,仿佛大道綸音,瞬間敲定了這樁驚天交易的基調。
元始與通天亦是默然,算是默認了兄長的決定。
然而,就在三清點頭的剎那,另一片戰(zhàn)場的虛空猛然炸裂開來!
“不!??!”
一聲凄厲到扭曲的嘶吼,不像是從圣人之口,倒像是從九幽地獄最深處的惡鬼喉中擠出。
接引和準提二人,此刻正被女媧的山河社稷圖與紅云的散魄葫蘆死死壓制,本就狼狽不堪。
女媧的圣威如天傾,紅云的殺伐更是毫不留情。
他們二人身上那由功德金光凝聚的圣人法體,此刻已是布滿了蛛網(wǎng)般的裂痕,金色的神血不斷滴落,又在瞬間被混沌之氣磨滅。
可肉身的傷痛,遠不及此刻穿心而過的那道寒流。
他們聽到了什么?
用八寶功德池,去交換神逆?
兩人臉上的表情徹底凝固了,從最初的驚愕,迅速轉變?yōu)闃O致的荒謬,最后化作了火山噴發(fā)般的暴怒與不可置信。
什么情況?
他們有些傻眼。
腦海中一片空白,幾乎無法理解這瞬息萬變的局勢。
這次圍殺周源,覆滅巫族,明明是三清那邊一手謀劃,他們西方只是作為盟友前來助陣。
怎么打到最后,沖在最前面、損失最慘重的是他們西方?
怎么到了談判桌上,用來支付代價的,還是他們西方的至寶?
憑什么!
還要讓他們將八寶功德池給交出去!
那不是一件普通的靈寶!
接引那張常年疾苦的臉龐,此刻因為怒火而漲成了紫紅色,肌肉不受控制地劇烈抽搐。
準提更是雙目赤紅,死死攥著七寶妙樹的枝干,指節(jié)因為過度用力而根根發(fā)白。
那八寶功德池內,積蓄的是什么?
是他們師兄弟二人,自道祖講道以來,無數(shù)個元會,走遍洪荒貧瘠的西方大地,一步一個腳印,為了振興西方而含辛茹苦積攢下來的海量功德!
每一滴功德金水,都蘊含著他們對西方崛起的殷切期盼,都烙印著他們對天道許下的宏偉誓愿。
那是他們西方教的根基!
是他們未來證道混元無極,乃至更高境界的希望所在!
這等凝聚了他們所有心血與未來的寶物,如何能夠就這么輕飄飄地,當成交易的籌碼,交給周源?
“太上道兄??!”
準提的聲音都在顫抖,他怒視著遠方的太上,嘶吼道,“此事,我西方不允!”
然而,太上的目光只是淡漠地掃了他一眼,便再無任何表示。
那眼神,冰冷得不帶一絲情感,仿佛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螻蟻。
大戰(zhàn)進行到了談判階段,那種毀天滅地的氣息也隨之緩緩收斂。
雙方都沒有繼續(xù)維持那足以壓塌萬古的盤古虛影狀態(tài)。
轟隆——
橫亙于混沌中的兩尊無上巨人,身形開始變得虛幻、透明,最終潰散成漫天光雨。
三清的身影重新顯現(xiàn),衣袂飄飄,道韻天成,只是氣息略顯虛浮。
另一邊,十二祖巫那頂天立地的龐大真身也緩緩收縮,重新化作十二道氣息彪悍的身影,簇擁在周源身后。
只是他們身上那股剛剛經(jīng)歷過殊死搏殺的煞氣,依舊濃郁得化不開,讓周圍的混沌氣流都為之退避。
“道友,為何要答應他們的條件!”
空間祖巫帝江一步跨出,來到周源身側,他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寫滿了疑惑與不解。
他周身的空間法則依舊在躁動,仿佛隨時準備再度撕裂蒼穹。
“以吾等之能,合十二都天神煞大陣,對方根本奈何不了我們才是?!?
他的聲音低沉,帶著一絲戰(zhàn)斗未能盡興的遺憾。
在帝江看來,他們雖然一時間無法徹底擊潰三清合力化作的盤古虛影,但對方不也同樣無法真正傷到他們嗎?
這種勢均力敵的局面,就應該繼續(xù)鏖戰(zhàn)下去!
用最純粹、最原始的力量,進行最殘酷的對撞,直到其中一方的本源再也無法支撐,最終徹底崩潰才是。
對于己方的戰(zhàn)力,對于十二都天神煞大陣的威力,他們有著絕對的信心。
面對帝江那幾乎要沸騰的戰(zhàn)意,周源只是淡然一笑。
他的笑容很平靜,仿佛剛才那場足以載入洪荒史冊的圣人之戰(zhàn),不過是一場尋常的論道。
“只是為了避免將事情鬧大而已。”
周源的目光幽深,掃過遠方臉色鐵青的三清,以及更遠處那幾乎要氣到道心失守的西方二圣,緩緩開口。
他當然清楚,這場大戰(zhàn)若是繼續(xù)下去,誰也不知道要持續(xù)多久才能真正分出勝負。
千年?萬年?甚至一個元會?
到了他們這個層次的爭斗,時間的意義早已被淡化。
然而,變數(shù)卻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無限增多。
屆時,那些蟄伏于混沌深處,自開天大劫中茍延殘喘下來的古老混沌魔神,是否會嗅到血腥味,趁人之危,前來攪局?
這是第一點,也是最不可控的一點。
而第二點,則是懸在所有洪荒大能頭頂上的那片天。
鴻鈞!
那位身合天道的道祖,定然不會允許洪荒的根基——眾圣,進行如此漫長且后果難料的慘烈交戰(zhàn)。
一旦戰(zhàn)局徹底失控,對洪荒天地造成了不可逆的損傷,鴻鈞的法旨必然會降下。
那不是商量,而是命令。
一道讓他們必須停戰(zhàn)的、無法違抗的天道旨意。
到了那個時候,雙方只能罷手和,自己怕是連提出任何條件的資格都沒有了,白白打了一場,除了結下更深的仇怨,一無所獲。
如此,還不如趁著現(xiàn)在三清剛剛在對拼中落入下風,心氣受挫,愿意低頭妥協(xié)的瞬間,向他們索取一些實實在在的好處。
除此之外,此舉還有一個更深層的目的。
周源的視線若有若無地飄向接引和準提的方向,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。
再度離間西方二圣和三清之間的關系。
這一次,西方二圣吃的虧,可以說是傷筋動骨,大到無法想象。
不光是兩位圣人雙雙被鎮(zhèn)壓,隕落了一次圣人法身,道心受損。
他們的道統(tǒng)根基須彌山,更是差一點就被祝融和共工那兩個莽夫聯(lián)手給徹底掀了。
如今,大戰(zhàn)結束,他們非但沒有得到任何許諾的好處,反而還要被迫交出自己教派的根基至寶——八寶功德池。
周源就不信,經(jīng)歷了這番奇恥大辱和血本無歸的背刺之后,西方二圣以后還會對三清的命令聽計從。
西方二圣的面皮之上,那標志性的疾苦之色,此刻已經(jīng)濃郁到了化不開的程度。
怨念與不甘,幾乎化作了實質的黑氣,纏繞在他們的道軀周圍。
準提那干瘦的手掌緊緊攥著七寶妙樹,指節(jié)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,樹身散發(fā)出的寶光都因此而顯得紊亂不堪。
“憑什么!”
他的聲音嘶啞,蘊含著一種被背叛的憤怒。
“吾等的鎮(zhèn)教之寶,八寶功德池,就這么毀在了神逆的手中!而你們三清,從頭到尾,除了催動盤古虛影,可曾有過一絲一毫的損失?”
接引面容悲苦,長嘆一聲,那聲音仿佛能引動天地同悲。
“壞事,我們師兄弟二人承受了。因果,我們背了。可最后的好處,卻與我西方無緣!”
這已經(jīng)不是暗示,而是赤裸裸的控訴。
聯(lián)盟之內,已然出現(xiàn)了裂痕。
太上那無為清凈的眼眸中,古井無波,仿佛萬物生滅都無法動搖其心神。
但他心中卻明鏡一般,西方二圣此刻就是兩座即將噴發(fā)的火山,若不安撫,這本就脆弱的聯(lián)盟頃刻間便會分崩離析。
他看出來了,也必須由他來解決。
“吾等會拿出其他的兩件極品先天靈寶補償你們兩人?!?
太上的聲音平淡,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決斷力。
他沒有解釋,沒有辯駁,直接給出了解決方案。
“如此可夠?”
一旁的元始天尊,鼻腔中發(fā)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冷哼。
他那高傲的頭顱微微揚起,眼神中是毫不掩飾的輕蔑。
在他看來,這根本就是神逆和西方二圣自己的無能。
若非他們廢物,何至于被一個周源逼到如此境地?
與周源的這場驚天動地的大戰(zhàn),從始至終,都是他們三清兄弟在主導戰(zhàn)局,在強行支撐。
這兩個西方來的家伙,除了添亂,根本沒有起到?jīng)Q定性的作用。
廢物,沒有資格談條件!
這是元始天尊此刻最真實的想法。
但他終究沒有將這話說出口。
狂妄歸狂妄,他卻不是蠢貨。
他比誰都清楚,周源的陣營如今又多出了一尊紅云圣人,其實力已然隱隱壓過他們一頭。
想要繼續(xù)與之抗衡,西方二圣的力量不可或缺。
所以,他選擇了沉默。
這份沉默,本身就是一種態(tài)度。
聽到太上許諾的兩件極品先天靈寶,接引和準提那幾乎要滴出苦水的臉色,終于稍稍緩和。
心痛依舊。
八寶功德池是功德靈寶,與他們的西方教氣運相連,其意義遠非尋常靈寶可比。
但用一件已經(jīng)受損的鎮(zhèn)教之寶,換取兩件完好無損、威能無匹的極品先天靈寶,這筆買賣,已經(jīng)不算太虧了。
至少,面子上過得去了。
接引與準提對視一眼,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決斷。
于是,接引不再遲疑,手掌在虛空中一抹。
嗡!
一座流光溢彩、寶氣氤氳的蓮池浮現(xiàn)而出,只是此刻的蓮池光芒黯淡,池壁上布滿了蛛網(wǎng)般的裂痕,顯然是本源大損。
他直接將這八寶功德池交了出去,動作間帶著一絲決絕。
太上見狀,也沒有絲毫猶豫。
他深邃的目光穿越破碎的虛空,徑直落在了周源身上。
“可以將神逆道友放出來了吧?”
他的語氣依舊平淡,但其中蘊含的催促之意,在場的每一尊圣人都能清晰地感知到。
周源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,那笑容平靜而深遠,讓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。
他大手一揮。
動作隨意,仿佛只是在拂去衣角的塵埃。
然而,隨著他這個動作,整個混沌虛空都為之震顫。
一口漆黑如墨、仿佛能吞噬萬古時光的古棺,驟然于虛空之中顯現(xiàn)。
鎮(zhèn)天棺!
棺身上,無數(shù)大道符文生滅流轉,散發(fā)著鎮(zhèn)壓一切、磨滅一切的恐怖氣息。
下一刻,棺蓋無聲開啟一道縫隙。
一道身影被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從中拋了出來,踉蹌著重新出現(xiàn)在這片破碎的天地之間。
正是神逆。
他被釋放的瞬間,神情是全然的驚愕與茫然。
他的意識,還停留在鎮(zhèn)天棺那無盡的黑暗與死寂之中。
他還在瘋狂推演著萬千法則,思索著如何才能打破那永恒的鎮(zhèn)壓,如何才能從那絕望的牢籠中脫身。
可沒想到,就在他窮盡心力也找不到一絲頭緒的下一刻。
自己,就這么被放出來了。
這種感覺,就好像一個凡人拼盡全力想要推開一扇萬斤巨門,卻在力竭之時,門被人從里面輕描淡寫地拉開了。
巨大的落差感,讓他的神魂都有些恍惚。
見到神逆安然無恙地出現(xiàn),太上那始終波瀾不驚的心境,也終于是真正地松弛了下來。
他心中念頭飛速轉動。
周源那邊,多了一個紅云。
盤古真身對盤古虛影,雙方可以相互抵消。
可即便如此,對方也多出了一尊圣人級的戰(zhàn)力。
此消彼長之下,神逆這尊頂級的混元大羅金仙,其對于戰(zhàn)局的重要性,已經(jīng)提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。
他是平衡戰(zhàn)力的關鍵砝碼。
絕不能有失!
“走!”
沒有半句多余的廢話,太上口中吐出一個蘊含無上道韻的字節(jié)。
他大袖一揮。
先天至寶太極圖瞬間展開,化作一座橫跨虛空的金橋。
那金橋之上,陰陽二氣流轉,仿佛演化著天地初開、萬物衍生的至高妙理。
耀眼奪目的光華瞬間將太上、元始、接引、準提,連同尚在驚愕中的神逆,盡數(shù)籠罩。
隨即,金橋微微一震,直接洞穿了層層疊疊的空間斷層,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他們走得如此果決,如此迅速。
一方面是擔心周源這邊會突然翻臉,不顧一切地再度出手。
此戰(zhàn),他們一方的損失已經(jīng)足夠慘重,若是再打下去,除了徒增傷亡,不會有任何好的結果。
另一方面,也是不想再在此地多待一刻,不想再多看一眼那個讓他們屢屢受挫的身影。
看著眾圣倉皇離去的方向,帝江那魁梧的身軀上,戰(zhàn)意依舊未曾平息。
他甕聲甕氣地開口,聲音中充滿了不甘與憤懣。
“真是可惜了,就這么放過了他們!”
“沒錯!就該趁此機會,將他們徹底打殘!”
“今日放虎歸山,他日必成大患!”
其他的祖巫也是紛紛附和,他們是為戰(zhàn)而生的生靈,骨子里流淌著的就是最為純粹的戰(zhàn)斗欲望。
如此大好的痛打落水狗的機會,卻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溜走,這讓他們如何能夠甘心。
周源的目光從眾圣消失的虛空深處收回,神色平靜地開口解釋道:
“現(xiàn)在還不是和他們生死相斗的時機。”
他的聲音很輕,卻傳入每一位祖巫耳中,安定了他們的心神。
“他們底蘊深,若死戰(zhàn),吾等代價不小。洪荒天地,經(jīng)不起我等這般折騰?!?
“遲早有一天,吾等會有那個機會的?!?
周源的最后一句話,是一個承諾。
帝江等祖巫聞,心中雖有不甘,但還是選擇相信周源。
他們對視一眼,收斂了煞氣與戰(zhàn)意。
席卷洪荒的圣人大戰(zhàn),至此落幕。
然而,就在這時,周源眉頭一動。
他的神念已融入這片破碎的虛空。
他感受到一絲氣息,不屬于在場任何人。
那氣息來自混沌虛空的亂流,感覺古老,與洪荒天地不容。
有人在窺伺。
周源目光一凝,視線穿過時空。
他傳念女媧和后土,讓她們帶祖巫們先回不周山。
而他自己,打算親自去看看。
看看是誰,敢在圣人戰(zhàn)場外當黃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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