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百三十八章
趙福生深深的打量蔣津山。
興許是常年不見陽光,隱藏在一叢叢頭發(fā)后,蔣津山的皮膚不太好,臘黃里透出一種青色。
最詭異的自然不只是這樣。
他的皮膚充滿了肥碩的皺褶,像是一條條蟲子,堆擠在他額頭處。
……
蔣津山應(yīng)該是知道自己的長相,也習(xí)慣了眾人看他怪異的眼神,可此時(shí)趙福生盯著他看時(shí),他有些惱怒的同時(shí),又覺得不大對(duì)勁兒——趙福生看他的眼神中并沒有震驚、憐憫與厭惡,反倒是認(rèn)真在打量。
看他的眼睛,看他的鼻孔,看他額頭的皺紋,口角的囊袋及每一處特征。
這個(gè)時(shí)候趙福生的眼神給了蔣津山一個(gè)感覺:她的眼睛仿佛一把尺子,在丈量著他臉上的一切。
“你、你瞅啥呢?”
他硬生生被趙福生盯了半晌,最終忍無可忍發(fā)問。
趙福生道:
“我在想一個(gè)問題?!?
“什么問題?”蔣津山問。
在他腦袋的下方,王之儀幾次試圖抬起脖頸,但被他用力昂頭壓制下去。
“蔣津山,你壓制老娘干嘛呢?你是不是在偷女人?誰在看你?誰在看你?!”
王之儀一被壓制,眼睛無法察看四周,頓時(shí)像是失去了平靜,變得有些瘋瘋癲癲,開始大聲的叫個(gè)不停。
她的雙臂亂揮,甚至不顧一切撕抓、捶打自己的后背。
但同時(shí)她的身體中又像是有另一股力量在控制著她,令她手臂反折回來,似是試圖環(huán)抱自身。
這就形成了一種十分矛盾的態(tài)度,令她整個(gè)人如同痙攣一般,十分怪異。
“……”
眾人見此情景,俱都沉默無語。
王令等一部分馭鬼者見此習(xí)以為常,但許多普通令使卻大驚失色。
馭鬼者脾氣古怪并不罕見,可王之儀看起來又古怪得過份。
眾人不敢抬頭看她,深怕事后遭她遷怒,又不敢在這會(huì)兒起身離去,便只好坐立不安轉(zhuǎn)頭互看,眼角余光都不敢睨向這里。
劉義真等人啞口無。
余靈珠還在為了百里祠內(nèi)看到的泥像及那一刻記憶的混亂而不安,此時(shí)見王之儀發(fā)瘋,她也是一臉凌亂,半晌后伸手去抓王之儀的手臂:
“瘋婆子,你要打死他了!”
“我打自己怎么了?你心疼了?你這寡婦和他有什么關(guān)系?你倆是不是背著我偷情了?”
王之儀大怒。
蔣津山百口莫辨:
“沒有啊,我天天和你在一起——”
“你不在我眼皮底下,誰知道你有沒有和她眉來眼去?”王之儀卻不領(lǐng)情,她越發(fā)篤定蔣津山與余靈珠有問題。
“我殺死你,你給我滾,不要長在我身體里,我要把你的皮剝出去——”
她情緒極其不穩(wěn),嘴唇哆嗦著,伸手又想去翻針線包:
“把你的眼睛縫上,把你的嘴縫上,看你拿什么去看女人、勾引女人——”
“……”
余靈珠這會(huì)兒后悔出手制止王之儀了。
這個(gè)女人發(fā)了瘋,行事壓根兒沒有理智。
涉及蔣津山的事,這女人便無法冷靜,兩人實(shí)力旗鼓相當(dāng),與其跟她糾纏不休,不如將時(shí)光倒流,‘回’到先前抓她手時(shí)。
余靈珠心生退意,正欲施展厲鬼法則之際,趙福生忍無可忍,出手如閃電,‘啪’的一掌打到了王之儀手背上。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……
眾人靜寂,王之儀的哭嚎喊叫停止,蔣津山驚慌失措的解釋聲也戛然而止。
余靈珠動(dòng)作一頓。
在初時(shí)的驚愕之后,一股抑制不住的笑意開始涌上她的心頭。
“你鬧夠沒有?”
趙福生臉色鐵青。
她不管三七二十一,伸手抓著王之儀的腦袋將她的臉抬起。
兩人目光相對(duì),王之儀冷冷看她:
“你敢打我?!?
“打你怎么了?”趙福生左側(cè)眉峰一挑:
“我忍你很久了,在馬車上的時(shí)候,你是不是拿針刺過我嘴唇子?”
“……”
王之儀沒吭聲。
余靈珠大感痛快,落井下石:
“是她!這毒婦陰險(xiǎn)得很,又善嫉,誰要多看蔣津山一眼,她就出手殺人?!?
“還很小心眼兒,她手里的針和那些皮有詭異,要我說,把她的皮全毀去,讓她不能再害人?!?
“你敢!”
王之儀臉上開始滲出血珠,臉色變得猙獰。
趙福生鐵青著臉:
“我警告你們不要吵了,我忍你們很久了,這一趟進(jìn)武清郡什么情況你們不清楚嗎?是內(nèi)斗的時(shí)候嗎?事情輕重緩急分不清是不是?”
她深吸了一口氣:
“王之儀,你是不是覺得誰都要勾引你男人?你都把他背背上了,男人臉龐女人身,天天與你形影不離,誰能勾引他?誰會(huì)勾引他?你們兩個(gè)能不能照照鏡子?!?
她伸手扶額:
“都給我住嘴,我問一句答一句,其他多余的話一句不要說!”
“我——”
蔣津山正要說話,趙福生提高音量喝道:
“閉嘴!‘我’字也不準(zhǔn)說,全部給我閉嘴!”
眾人噤若寒蟬。
村頭一下變得格外安靜,只剩篝火中的柴禾‘噼里啪啦’燃燒個(gè)不停。
趙福生環(huán)顧四周,萬安縣的人神色鎮(zhèn)定,孟婆甚至嘴角含笑,不知何時(shí)拿了個(gè)口鍋爐,正往里熬著湯汁,湯水沸騰了,‘咕嚕?!拿芭莶煌!?
帝將同行的王令等人不敢吭聲,余靈珠也抿住了嘴,王之儀一臉的不高興,可好在誰都沒說話了。
這一安靜下來趙福生耳根子都舒服了。
甚至因?yàn)樘^安靜,她似是聽到了尖銳的耳鳴聲。
半晌后,她再度開口:
“王之儀、蔣津山,我問你們,你們有沒有來過百里祠?”
“沒——”蔣津山正要說話,王之儀突然尖叫:
“你跟她說話做什么?要你搶嘴,她要問話,自有我來回答,你打的什么主意?”
“之儀,我只是——”
蔣津山正要解釋,趙福生額頭青筋亂跳。
王之儀見好就收,喝完蔣津山,冷哼了一聲道:
“沒有!什么百里祠,聽都沒聽過?!?
“你們來過幾次隸州?進(jìn)過幾次武清郡?”趙福生再問。
王之儀就道:
“來過一次,就是為了武清郡一案來的——”
她話音一落,趙福生又道:
“有沒有遇到危險(xiǎn)?”
王之儀原先不明白她為什么一直問這些粗淺的問題,聽到此處,她倒是心中一動(dòng),猜測(cè)著:莫非趙福生一行先前在村中閑逛時(shí),遇到了什么詭異事?
這些詭異事還是與自己及蔣津山相關(guān)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