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陰如白駒過隙,轉(zhuǎn)眼間兩人逗留凡間三月有余。
    這九十余個晨昏里,他們踏破山河萬里,曾在江南煙雨中,同撐一把油紙傘。
    聽老漁夫唱千年流傳的船歌,也到過雪山之巔,在冰晶折射的極光下相擁而眠。
    溫硯卿初次體驗凡塵,總愛收集些稀奇古怪的凡間物件,慕長歌的儲物戒里有十二把扇子,數(shù)盞走馬燈,甚至還有幾套孩童的陶響球。
    “好快?!?
    兩人站在山巔,俯瞰著凡塵景象,“該回去了?!?
    她握著慕長歌的手莫名緊了幾分,極為不舍。
    “是啊,好快?!?
    慕長歌反握住她的手,笑著打趣,“但愿夫人不是在說我?”
    溫硯卿歪了下小腦袋,隨即嗔惱地在他腰間擰了一圈,而后看到眼前之人咧嘴一笑,攬住她的腰肢,化作天際一道流光。
    這日清晨。
    天機閣的鐘聲穿透云海,數(shù)千人齊聚廣場之上。
    溫硯卿依舊一身紅裙立于高階之上,裙擺上的金絲鳳凰,在晨光中展翅欲飛。
    她眉心的星痕比往日更加璀璨,發(fā)間那支凡間買的桃木簪輕輕晃動,在青絲中劃出溫柔的弧度。
    慕長歌目光落在她微抿的唇角,“夫人且安心閉關(guān)穩(wěn)固修為,待我回來,咱們再去體驗凡塵。”
    凡塵數(shù)月,溫硯卿一身修為已至渡劫三階,周身氣息流轉(zhuǎn)間似是與天道氣息更為相連。
    他自己也突破到了洞虛六十階,威壓收斂在玄色長袍之下,唯有腰間懸掛的葫蘆,偶爾瀉出一絲靈光。
    葫蘆里不再是酒,是她在凡間為他煮的最后一壺安神茶。
    “大長老,二長老?!?
    慕長歌面向兩人,聲音沉穩(wěn)如鐘,“我不在的這段時間,勞煩二位多多操心宗門之事?!?
    “君上放心。”
    玄星子做了個道揖。
    摘星子欲又止,最終嘆氣點頭。
    山間云霧翻涌,慕長歌伸手將溫硯卿頭上一束發(fā)絲別到耳后,“等我?!?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晨光中,她那笑容依舊明艷,唯有慕長歌能看到她眼底的不舍。
    “夫君。”
    溫硯卿叫住他,拿出凡間捏出來的那個面人,上面是慕長歌的輪廓,“你我同在?!?
    慕長歌同樣晃了晃身上帶著的那個嬌俏面人,而后化作劍光沖天而起。
    “閣主”
    玄星子輕聲喚道。
    溫硯卿的紅裙在風(fēng)中飄動,她始終仰望著,直到那點玄色,徹底消失在云海盡頭,“他日再見,我會為你開遍桃花?!?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劍光劃過長空,慕長歌持續(xù)飛行,兩日行過了三萬里之遙。
    沿途所過山河寂寥,偶爾可見幾處殘破的宗門遺址,斷壁殘垣間爬滿青藤,偶有感應(yīng)到散修的存在,卻個個刻意隱匿了氣息。
    可見三千多年前那場浩劫,玄武大陸受到了什么樣的沖擊,在此期間又有多少仙道宗門毀于一旦。
    若非天道強行干預(yù),整片天地都將籠罩在黑暗之中。
    即便天道出手,必將付出了一定代價,如若不然那魔巢就不會是封印,而是將其摧毀。
    這讓慕長歌心情愈發(fā)沉重,他不知巔峰狀態(tài)的先天魔尊有多強,唯有披荊斬棘。
    第三日黃昏,天際暗沉。
    某一刻,虛空中那道疾馳的身影陡然駐足,天眼瞳亮起,前方數(shù)千里外,充斥著漫天魔氣。
    “不好!”
    太虛山脈上空,黑云如墨翻滾,血色光柱貫穿天地。
    光柱中隱約可見扭曲的魔影,正源源不斷地涌向山巔,那里應(yīng)該是太虛觀的護山大陣所在。
    嗖!
    劍光暴漲,速度快到突破了音障,流光所過之處云層撕裂,空中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真空軌跡。
    他看出那魔物狗急跳墻了,應(yīng)該知道了血煞教與毒影宗相繼覆滅,對方這才興師動眾打上了太虛觀。
    太虛山巔。
    護山大陣已破,七十二座道宮塌陷大半,白玉臺階被魔血染成暗黑,數(shù)百名太虛弟子結(jié)成的-->>周天星斗大陣,苦苦對抗著一眾魔修。
    此外,一眾長老的身影,正在虛空中不同的方位,與各自的對手打到了不可開交。
    罡風(fēng)呼嘯。
    裴雪煙一襲白衣凌空而立,手中三尺青鋒已染成血色,發(fā)間玉簪不知何時斷裂了一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