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天晚上,沈璃的身子燙得越發(fā)厲害,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。肉丫給她喂了水,搭了毛巾都不管用,心里不由得著急起來,伺候了沈璃這么久,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,即便是受了重傷,沈璃的意識也都是清醒的,肉丫無措之下便想到――此時王府里還有兩個仙人住著呢。只是這大半夜的,請神君來有些不妥,拂容君既與沈璃有婚約,叫他過來也無妨。肉丫琢磨著便急急忙忙地跑去拂容君的院子,可敲了許久的門也未見他出來,肉丫慌得不行,這才去找了行止。待行止趕去,沈璃的臉頰已是通紅一片。他肅容,坐在沈璃床邊,伸手把脈,卻奇怪地皺了眉頭?!吧窬壹彝鯛?shù)降自趺戳??”“并無異樣,只是單純地發(fā)燒了?!毙兄顾砷_手,問道,“府里有藥草嗎?”肉丫搖頭:“王爺從不生病的,魔界的人也很少生病,以前魔界常見草木的時候外面還有的賣,瘴氣濃了后,就沒什么藥草賣了?!毙兄钩烈?,隨即將手掌貼在沈璃的額頭上,白色的光芒在他掌心閃現(xiàn),燒得迷迷糊糊的沈璃好似覺得舒服了一些,無意識地在他掌心蹭了蹭,行止目光不自覺地一柔,手掌未動,小拇指卻悄悄摸到她發(fā)際線處,把她散亂的幾根發(fā)絲往后捋了捋。肉丫緊緊地盯了一會兒,發(fā)現(xiàn)沈璃的呼吸漸漸變得平穩(wěn),確實好受許多,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,緊接著心里難免起了點抱怨。“神君給我家王爺指了個什么樣的姑爺啊,”她噘嘴道,“還沒成親就已經(jīng)夜不歸宿了,也不來打個招呼,今日若是神君不在,王爺?shù)牟∏榈R了又該怎么辦?!毙兄箾]有說話,只是將放在沈璃額頭上的手掌悄悄地挪到她的臉頰上,指腹輕輕摩挲著她還在微微發(fā)燙的臉頰,一未發(fā)?!白蛱毂闳浅隽耸?lián)p了王爺聲譽,今天早上拿了塊玉佩說去找墨方將軍,哼,誰知道他是不是去找墨方將軍呢!”肉丫對拂容君本就極為不滿,但之前主子不在不敢得罪他,現(xiàn)在有人撐腰,她便將心頭的怒氣與擔憂一并抱怨出來,“這還是在魔界,待以后王爺嫁去了天界,舉目無親,她還得受多少委屈?王爺脾氣犟,日后若是受了委屈,必定也不會告知魔君,那時候……”肉丫越想越嚴重,眼眶一紅,竟是快哭出來:“那時候,誰還會為她心疼?!薄笆前 !毙兄篃o意識地呢喃出聲,“誰還會心疼?!比欢@句話便像是一顆無意劃過皮膚的尖銳石子,擦疼了他的臉頰,讓他不由得微微垂下了眼眸,凝視著沈璃的睡顏。他的指腹滑過沈璃的臉頰、眉眼、鼻梁,挨個摸了一遍,他才收回了手?!耙呀?jīng)沒有大礙了。”他讓指腹離開光滑的皮膚,在床榻邊又沉默了許久才站起身來。肉丫害怕沈璃病情反復,一雙眼睛緊張地盯著他:“神君去哪兒?”“不走遠。”他道,“若有事再到院子里找我便是?!绷T,他頭也沒回地離開了沈璃的屋子。肉丫看了看沈璃,又看了看行止,紅著眼眶嘟囔:“怎么這樣啊,王爺還沒醒呢,連多待一會兒也不行嗎?天界的神仙真是冷心薄情。”冷心薄情嗎……行止站在院子里看著自己的指腹,他似乎能感受到尚殘留在指腹上的沈璃的體溫,那般灼熱,像要一路燒進心里一樣。白色的光芒再次在掌心亮起,只是這次,行止不知自己要驅(qū)散的熱度到底在哪里,這種像被燙傷了一樣的感覺,到底是從哪里發(fā)出來的。他不知道……肉丫將帕子擰了,細心地搭在沈璃額頭上,自自語地嘀咕著:“王爺啊,以后要是你真的嫁到天界去了,你也別對那些個神仙上心啊,你看,一個這樣,兩個也這樣。都不是好人。”沈璃的眼皮微微動了動:“本王知道。”沙啞至極的聲音從她嘴里吐出,肉丫嚇了一跳,而后驚喜道:“王爺醒了?還有哪里不舒服嗎?”沈璃慢慢睜開眼,沒有看肉丫,只是無意識地重復著:“我知道?!鄙裣杀揪托男怨褯?。清晨醒來的時候,沈璃覺得神清氣爽多了,身體里有一股力量在充實著她的血脈,讓她感覺身體比平日輕盈許多,她這才意識到,昨天和前天的不適,或許只是因為身體在適應那顆碧海蒼珠。魔君也在她服食珠子之后交代過,雖然本是她的東西,但離開她的身體也有千年的時間,突然回歸,造成不適也是應該的。沈璃將五指一握,從床上翻身坐起,揚聲道:“肉丫,拿本王的鎧甲來!今日我要去營里練兵!”沈璃的鎧甲是不常穿的,她常對付的那些妖獸,就防御的角度來說,穿鎧甲與不穿鎧甲都差不多,這些精鋼或許還沒她的肉來得皮實。但去營地練兵卻不一樣,在那里,她是將軍,不是戰(zhàn)士。待收拾好了,沈璃走過前廳,看見行止正從他那院里出來,兩個人打了個照面,行止難得面上表露出了微怔的神色,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:“王爺這是要去何處?”“練兵?!鄙蛄Ш啙嵰淮?,也不再多說,抱拳俯首,“神君今日盡可在魔界隨意游玩,但凡有收取銀錢處,報碧蒼王府的名號便可。沈璃先告辭了。”罷,她沒有半分猶豫,扭頭就走。行止獨自留在前廳,望著她的背影瞇眼沉思。兵營在城外。沈璃燒了一晚上,壓根就忘了拂容君來找墨方一事,是以走進軍營時,看見墨方一臉鐵青地向她走來還有些怔然,但見他背后追得氣喘吁吁的拂容君,沈璃恍然了悟,然后一聲嘆息。拂容君在墨方身后喚著:“哎,玉佩啊,本君還你,你怎么不要啊!昨日扯斷了繩子是我不對,我不是給你擰了根繩子穿好了嘛!你這人身為將軍,怎還如此小氣?”墨方黑著臉不理他,待走到這邊看見沈璃,腳步微微一頓,終還是上前來,拱手一行禮。而他背后的拂容君則在看見沈璃后,面色一僵,下意識地往后退了退。墨方許是心中帶著羞惱和火氣,沒與沈璃說一句話,轉(zhuǎn)身便往營地里走。沈璃拽住他,輕聲道:“慢著?!蹦揭汇?,目光落在沈璃抓住他手腕的手上。心中情緒涌動,但最終所有的情緒都只化作眼里一道暗光,轉(zhuǎn)瞬即逝。沈璃只拽了他一下,便立即放了手,悄聲對墨方道:“他……確實是有給你造成麻煩?”“是?!奔幢闶悄揭踩滩蛔@息著揉了揉額頭?!安幌肜硭俊薄巴跎??!蹦秸?,“墨方此生,從未如此厭惡一人。奈何……”他咬牙?!坝植荒芡醋嵋活D?!鄙蛄c頭:“回營吧,這里交給我。”墨方一愣,眼看沈璃向拂容君走去,他雖很想去打探,但最終還是本能地遵從沈璃的命令,默默回營,而進入營地前一刻,他好似看見有個白色身影慢慢向沈璃那邊走去,而沈璃背對著那人,什么也沒察覺。一名老將軍適時上前來拽墨方:“你小子還偷懶呢!”墨方唯有隨老將軍進了軍營。沈璃站在拂容君跟前,上下打量了他一眼,拂容君強壓著顫抖的聲音問:“有何貴干?”沈璃道:“直說吧。我的屬下不似仙君這般閑,他沒時間,也由不得仙君肆意捉弄。”拂容君不服氣地一揚眉:“你憑什么覺得我是在捉弄他?”“那你在做什么?”“本君欣賞你魔界的將軍,想與他交個朋友,怎么?不行?”“不行?!鄙蛄蒯斀罔F道,“我魔界將士,是用來上戰(zhàn)場殺敵除害的。不是拿來與爾等閑人交朋友的,且墨方他不愿交你這個朋友,所以你的所作所
為對他來說是打擾、禍害,令人不悅!我碧蒼王是護短的,你要令墨方不悅,我便要令你不悅。怎么,拂容君昨日與墨方過了招之后,今日是想來試試本王的槍法?”拂容君被沈璃唬得一震,隨即抖著聲音道:“這是墨方的事,與你何干!”沈璃心下覺得此人甚是麻煩,眉毛一挑繼續(xù)挑釁道:“哦?你不知道嗎?墨方可是本王的人?!狈魅菥樕磺?,只覺這碧蒼王真是欺人太甚,但是無奈確實打不過她……沈璃輕蔑地看了他一眼,心道,這家伙這么怕她,以后定是不敢去找墨方麻煩了,回頭再想辦法欺負他幾次,待他受不了自會回天界去,彼時行止也走了,正好樂得輕松……沈璃一轉(zhuǎn)頭,恰好看到三步開外的白衣男子,她微微一愣。行止……他起初一臉冰冷,與沈璃目光相對后,唇角愣是慢慢磨出了一個笑來。沈璃也收斂了臉上所有情緒,淡淡問道:“神君為何在此?”“王爺不是讓我隨意逛嘛,我恰好想看看魔界的軍營,便來了?!彼浇切Φ幕《雀?,但眼眸中卻是連沈璃也能感覺到的寒涼,“只是方才不小心聽到王爺?shù)脑挘睦飬s奇怪,為何與我在邊境軍營中聽到的不一樣呢?行止記得,王爺當時可是狠狠地拒絕了墨方將軍啊。”來找碴的。沈璃在心里給他這段話做了如是總結(jié)。拂容君一聽此,微微一愣:“被……被拒絕?”他如今覺得墨方是個不錯的人,而沈璃是個除了武力強點,別的地方都不怎么樣的女人,這樣不怎么樣的女人居然拒絕了他覺得還不錯的人?荒唐!拂容君怒視沈璃:“你不是說墨方是你的人嘛!可你明明都把人拒絕了!”沈璃目光一轉(zhuǎn),也不為行止戳穿自己而生氣,對拂容君不屑道:“那又怎樣,我還是護著他,還是要揍讓他不開心的人,你若覺得自己有本事就來與我搶,盡管與我來戰(zhàn)?!绷T,她轉(zhuǎn)身往軍營走去,一眼也沒看行止。唇微微抿緊,行止盯著她的背影,眼神微涼。沈璃走進軍營,因為被壞了事,心中帶著些許不甘的火氣,但見周圍將士熟悉的面孔,她暫時將那些不快都甩在腦后,一一回了來行禮的將士。其中才回王都的尚北將軍看見她,更是忙上前來,微帶抱怨道:“王爺離開也不與我說聲,害末將一通好找??!”沈璃一笑,拍了下他的手臂?!笆潜就醯牟皇?,回頭你挑一家酒館,本王做東,任你喝到盡興!”旁邊立馬有將軍道:“王爺可不能厚此薄彼?!薄鞍ィ@話我可聽見了,王爺,見者有份??!”“成,都請了!”沈璃看見練兵臺,想起今日來軍營的目的,揚聲道:“本王今日興致好,讓將士都來與我練練,過得了十招的,一并與將軍們吃酒去!”能與碧蒼王過招,輸了也是榮耀。一時間兵營中熱鬧起來,將軍們將手下的精英都喚來,令其與沈璃過招,每一個人沈璃都不放水,能用一招打倒的,絕不讓其撐到第二招。一個時辰下來,上臺者已有數(shù)十人,卻沒一人能過三招。沈璃額上熱汗淋漓,但眼睛卻越發(fā)閃亮,眼下這個人是唯一一個在她手里過了五招的人,她夸道:“有潛力?!绷T,身形一動,繞至那人身后,那人反應也不慢,側(cè)身要躲,哪承想沈璃卻是伸腳一掃,攻他下盤,再將他肩膀一擒,摁在青石板搭的練兵臺上。那人忙認了輸,沈璃松開他,指點了幾句他的缺點,讓他下場?!跋乱粋€來戰(zhàn)!”忽地一陣清風拂過。沈璃一轉(zhuǎn)眼,白衣披發(fā)的男子靜靜地站在練兵臺的另一側(cè),笑道:“行止請戰(zhàn)?!迸_下一片嘩然,竟沒人注意到行止神君是什么時候到軍營之中的,更沒有人看見他是如何上臺的。沈璃面色微微一冷,一把抹去臉上的汗水,盯住行止:“神君這是何意?”“行止獨自在天外天待得久了,許久不見如此熱鬧的場景,便想來湊湊熱鬧,王爺可是不肯與我比試?”“神君尊體,沈璃不敢冒犯……”話未說完,行止身形一閃,落在沈璃身后,伸手一擒,抓住沈璃的肩頭,欲將她制住,這手法竟是方才沈璃與那將士過招時用的。沈璃側(cè)身一讓,肩頭一震,以法力彈開行止的手,轉(zhuǎn)身揮拳便往行止臉上招呼,但眼瞅著快揍上他的臉頰,沒等行止自行躲開,沈璃自己動作便是一頓,讓行止抓住機會,一手擒住她的手腕,往身后一擰,沈璃再次被制住。“王爺可是怕傷了我?”行止語帶笑意。沈璃心頭一惱,腰一彎,順著行止的力道,一個空翻解了困。另一只手還在空中抓住了行止的肩頭,待她腳一落地,只聽她大喝一聲,一個摔肩便將行止扔了出去??纱兄贡蝗映鲋畷r,沈璃只覺掌心一空,他人已不見,“嗒”的一聲腳步輕響,沈璃猛地一回頭,與此同時,手肘毫不猶豫地擊中行止的腹部,但卻如打到棉花里一樣,力道盡數(shù)被散開。這樣的打斗就像是她平時與行止的對話,每一句攻擊性的語,皆被他從有化無,分散而去,從來沒有一次讓她打到實地。如此一想,沈璃心頭更覺憋屈,動作更是急躁,但她越急,越是拿行止沒有辦法。沈璃氣惱之時,卻在恍然之間想到,為什么這人說要與她斗,她就必須與他斗?他將她玩弄在掌心,憑什么她就不能自己躍出他的手掌?她攻擊的動作一頓,行止也跟著停了下來。沈璃這才發(fā)現(xiàn),原來,除了最開始那一招是行止主動攻來,后面的他一直都在防御,像逗著她玩一樣,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唱的獨角戲。其時,她正與行止面對面站著,距離極近,她一只手停在行止頸項處,手腕正巧被行止握住。她仰頭看著行止,見行止對她笑道:“王爺,十招早已經(jīng)過了?!鄙蛄б挥昧?,掙開行止的手,退開兩步道:“神君到底意欲何為?”“先前聽王爺說與你過了十招便可討得酒喝,行止不愛喝酒,所以想向王爺討個別的東西?!鄙蛄樕?,但礙于場合還是好聲道:“神君今日既然贏了沈璃,有何想要的,但說無妨。”“我欲問王爺幾個問題?!毙兄箳吡艘谎叟_下眾將士,待看見外圈站著的墨方與另一邊的拂容君時,唇角弧度一揚,“第一,欲問王爺,尚北將軍是你何人?”被點名的尚北將軍一愣,周遭將士皆用懷疑的目光打量他,尚北將軍急得一頭大汗:“神君怎的如此問話?。∧⒖墒怯屑沂业娜?!”沈璃眉頭一皺:“只是同僚。”“你可會護著他?”“他是我魔界將領,我自然得護著他?!薄芭叮峭鯛斂蓵o得讓他連交別的朋友的權(quán)利都沒有?”“自然不會?!毙兄挂恍Γ骸斑@位將軍又是王爺何人?”他指著另一名年輕將軍問。“亦是同僚。”“王爺可會因為護著他而不讓他交友?”“自然不會?!薄澳敲?,墨方將軍呢?”行止直勾勾地盯著沈璃,像是個收網(wǎng)的獵手,讓沈璃恨得牙癢癢,卻也無可奈何,迎著眾將士的目光,她眼角余光瞥見了外圈的墨方,又瞅見了另一邊忽然目放亮光的拂容君。這行止君今天是想將她的話拆個徹底啊!墨方先前向她表白了心意,當時她既明確拒絕了,便不該在任何場合讓墨方心抱希望。同拂容君私下說的話也只是為了嚇嚇他,讓他知難而退。而現(xiàn)在……她今天既是為了幫墨方才撒了這個謊,自然不能因要圓
一個謊又害墨方錯抱希望。且今天將士們皆在此,若讓他們誤會她待墨方有所不同,回頭又讓她怎么解釋……“自然不會?!彼f出這話,換得行止?jié)M意地勾了唇角。“還望王爺記得此話?!毕旅娴膶⑹慷紴檫@莫名其妙的幾個問題撓起了頭,不知道行止到底打的什么啞謎,唯有拂容君一人叉腰笑了起來。此時此刻,即便沈璃再三告訴自己要對這些事置之不理,但仍舊忍不住微微捏緊了拳頭?!靶兄股窬皇呛脴拥?!”“今日比試到此為止?!彼淅涞仄沉诵兄挂谎郏D(zhuǎn)身下臺,走到了墨方身邊,冷著臉交代他道,“日后若那拂容君再纏著你,揍。打死了算我的?!蹦揭汇叮÷晢柕溃骸巴鯛斂墒恰瓫]幫到我?”沈璃臉色又是一黑,瞪了他一眼,墨方立時噤聲。其時,周遭的將軍皆拋開了方才的疑惑,圍上前來,讓沈璃請他們?nèi)コ跃啤4蛄П粚④妭兺献?,墨方站在原處定定地望著她與將軍們說話的背影,唇角不自覺地一動,頷首道:“謝王上心意。”忽然冷風一刮,墨方方覺脊梁寒了一瞬,還沒找到寒意是從哪方傳來,便聽有人喊他?!澳??!比巳褐械纳蛄蝗换剡^頭來沖他招手,“走啊?!蹦揭汇?,搖頭道:“我留守軍營便好。”“把他扛走?!鄙蛄铝睿D(zhuǎn)身繼續(xù)往前。兩個將軍扛著墨方,一行人熱熱鬧鬧地離開了軍營,將士們留下來接著做日常的練習。拂容君跑上練兵臺,雖不敢造次,但還是難掩喜悅地對行止鞠躬道:“多謝神君幫我!”“我不是想幫你?!毙兄蛊沉朔魅菥谎?,“只是……想逗人玩玩?!钡娉龅慕Y(jié)果明明和他預想的一樣,可為什么沒讓他開心起來呢?他想看見的,不是那樣淡然相對的沈璃……拂容君一抬頭,看見行止沒有笑意的臉,想說:神君,你這可不像是玩了別人的樣子……但話到嘴邊,拂容君還是識趣地咽了下去,轉(zhuǎn)而道:“如此,拂容便告辭啦?!闭f著便要向沈璃離去的那個方向追去。不料步子還未邁開,便聽行止淡淡道:“你在這里,似乎也太放肆了些。”拂容君渾身皮一緊,僵硬地轉(zhuǎn)頭望行止,卻見他臉上又勾出了抹淡淡的微笑?!白匀?,行止不會責備皇孫什么?!狈魅菥睦锇蛋邓闪丝跉狻!拔易蛉找颜奂堹Q送信去了天界,一切交給天君定奪?!毙兄罐D(zhuǎn)身離開,獨留拂容君一人站在練兵臺上,一頭冷汗如雨下。他好像……聽見了天君拍案怒喝的聲音……晚上,沈璃與將軍們喝到深夜才回。墨方將微醺的沈璃送回王府。告別了他,沈璃推門進屋,繞過大門前的影壁,卻見行止隨意披了件衣裳站在前院,他目光微涼,定定地望著她。四目相對,沈璃一句話也沒對他說,扭頭便要去找肉丫?!巴鯛斠彩且奕ヌ旖绲娜?,如此與男子一同晚歸。這可不好。”沈璃腳步一頓,院里燈籠打在她臉上的光讓她的五官更為立體,而她眼眸中卻沒有光亮照進去?!芭??不好?那神君說說,如何叫好?”沈璃一頓,冷笑,“看著與自己締結(jié)婚姻的人,去糾纏自己的下屬,這便是神君的‘好’?”鮮少聽見沈璃用如此語氣與人說話,行止眉頭一皺:“你喝醉了?!薄翱汕逍阎??!鄙蛄а垌胁刂稚?,三分惱怒,還有更多不明的情緒,她冷笑道,“若要論哪樣是好,沈璃今日騙得拂容君相信我的話,那才是好。打消他的心思,幫了我的下屬,也免得以后拂容君把事情鬧大后,我的臉上無光。而今日行止君卻做了什么?哈!好?。 鄙蛄б宦曅?。“終于逼得沈璃認輸了,您可滿意?只是行止君約莫不知道吧,您的那些舉動看在沈璃眼里,簡直就像一個吃了醋的凡人在想盡辦法證明些什么,怎么?神君這可是看上沈璃了?”行止沉默,移開目光,側(cè)頭一笑:“王爺醉了,神,哪兒來的感情呢?”上古神,無欲無求,哪里會去喜歡別人呢?沈璃早該知道的?!凹热蝗绱?,”沈璃轉(zhuǎn)身往自己屋里走去,只在夜風中留下冰冷的話,“日后沈璃無論護何人,做何事,還望行止神君休要多語。放沈璃一條生路吧。”涼風過,撩起行止的發(fā)絲。他仰頭,望著魔界灰蒙蒙的天空,許久之后才自自語道:“好吧,我盡量。”翌日。一大早,魔宮中便來人將沈璃叫了去。魔宮議事殿中,魔君坐在上座,墨方在一旁立著,還有幾位將士站在另一邊。見沈璃入殿,魔君揮手讓幾名將士退下,開口便道:“昨晚,拂容君跑到人界去了?!鄙蛄б徽沁吥劫康卮诡^跪下,聲音微沉:“都是墨方的錯。墨方愿承擔全部責任,將拂容仙君找回來,再接受任何懲罰?!薄霸趺赐蝗弧鄙蛄剑€有點沒反應過來,愣愣道,“你打他了?”沈璃只是隨口一問,不料墨方還真點了點頭,沉重道:“昨日喝得有些多了?!彼祁^疼似無奈地捏了捏眉心:“一個沒注意就……踹了他……”看來他是嫌棄拂容君到了極點。沈璃看墨方一身輕甲衣未換,想來是昨天就一直穿著,沒有脫下來,他腳上那雙魔族特制的黑鐵精鋼靴堪稱能應付得了所有惡劣環(huán)境,且極具攻擊力。沈璃腦子里閃過拂容君那一心交友的模樣,嬌生慣養(yǎng)的仙君,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值得自己敬仰的人,結(jié)果卻被那般嫌棄……沈璃頓覺墨方這一腳,應當是給了他一個不小的心理打擊?!白崃吮阕崃恕!鄙蛄лp蔑道,“他還小嗎?挨了打就跑,以為能威脅誰呢?而且人界也沒什么妖魔鬼怪的,害不死他,隨他去。”“不行。”魔君遞給沈璃一張明黃的宣紙,“天君昨夜加急傳來的旨意,著拂容君三日之內(nèi)必回天界?!鄙蛄б徽?,想起她前天交給行止的那封酒娘的信,心里對這突如其來的旨意大概有個底了。那人雖然看起來一副沒放在心上的模樣,但事情卻辦得這么快,天君的旨意來得如此急,必定是他還在信中說了些別的吧。沈璃垂下眼,一時不知心里是何種滋味?!八?,三日之內(nèi)必須將拂容君帶回來?!蹦Ь?,“不過好在人界的時間過得慢,還有不少時間去尋?!鄙蛄c頭,看了眼垂頭認錯的墨方,又看了眼魔君:“所以,這是要我去尋?”“君上!這皆是墨方惹出來的禍事,不該連累王爺?!蹦Ь粩[手,打斷墨方的話:“在人界的時間還長著,此一行,目的并非是將拂容君多快地帶回來,而是讓你們年輕人正好多了解一下彼此。璃兒,你可明白?”明白。這門婚事是躲不掉了,所以便要她對拂容君上上心,順帶也勾引得拂容君對她上上心。沈璃點頭:“我回去收拾收拾便出發(fā)去人界?!蹦揭姞?,本還欲阻攔,但方才魔君的話猶在耳邊回響,就像有魚刺噎住了他的喉嚨,刺痛得讓他什么也無法說出來。魔君繼續(xù)交代道:“至于墨方將軍,對拂容君動手,以下犯上的事仍舊要予以處罰……”“別罰了。”沈璃道,“是我讓他揍的,要罰算我頭上,待我?guī)Х魅菥貋碇?,自會來魔君面前領罰?!绷T,沈璃向魔君行了個禮,轉(zhuǎn)身便出了議事殿。墨方跪在地上,默默握緊了拳頭。沈璃離開王府的時候只知會了肉丫一聲,一眼都沒看行止住的別院。她想,反正他們現(xiàn)在也沒什么關系了。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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