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間內(nèi)檀香裊裊,卻驅(qū)不散那股驟然降臨的冰冷寒意。
宋慈緩緩閉上眼,手中的佛珠被她捏得咯咯作響。
良久,她才睜開眼,眼底已恢復(fù)了一片沉沉的暮色,只是那深處潛藏的冷厲,卻讓宋嬤嬤頭皮發(fā)麻。
“呵,”老夫人發(fā)出一聲極輕的冷笑,她的目光轉(zhuǎn)向宋嬤嬤:“去,把蘇氏給我叫來?!?
“是?!彼螊邒咝南聞C然,連忙躬身退了出去。
不多時,蘇見月便被引到了老夫人房中。
她一進(jìn)門,就感受到一股不同尋常的低氣壓。
老夫人依舊端坐在榻上,面色平靜,可那雙看過來的眼睛,卻像淬了冰的刀子,帶著審視和壓迫。
“妾身給老夫人請安?!碧K見月依規(guī)矩行禮,心中已猜到七八分。宋嬤嬤腳步那么快,老夫人此刻召見,必然是為了飯桌上那番狂。
“嗯?!彼未鹊瓚?yīng)了一聲,并沒有立刻讓她起身,而是慢悠悠地?fù)芘鹬?,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,才緩緩開口。
“蘇氏,你進(jìn)府也有些時日了。覺得我這裴府如何?”
蘇見月心中警醒,恭敬回答:“裴府鐘鳴鼎食之家,規(guī)矩體面,妾身能得棲身之所,已是萬幸,不敢妄加評議。”
“規(guī)矩體面?”宋慈嗤笑一聲,聲音陡然轉(zhuǎn)冷,“我看未必!若是真懂規(guī)矩體面,就不會有人在飯桌上大放厥詞,說什么要越過嫡支、取代家主,甚至敢肖想天家公主了!”
蘇見月心頭一緊,果然是為了這事!
她立刻垂下頭,做出惶恐狀:“老夫人息怒!婆母……婆母她久居鄉(xiāng)野,見識淺薄,今日席間多是酒后失,當(dāng)不得真的!夫君當(dāng)時也已立刻出聲制止了……”
“酒后失?”宋慈猛地將佛珠拍在桌上,發(fā)出清脆的響聲,厲聲道,“我看是酒后吐真!她夏氏沒見過世面,愚蠢狂妄也就罷了!”
“你蘇氏呢?!你既是長安的正妻,又自詡是個明事理的,當(dāng)時就在現(xiàn)場,為何不早早攔下她那番混賬話?!就任由她在那里口出狂,丟盡我裴家的臉面?!”
她的話如同冰雹,狠狠砸向蘇見月:“還是說……你心里也存了同樣的念頭,覺得你夫君真有那飛黃騰達(dá)的一日,能讓你也跟著雞犬升天,所以才默許縱容?!”
這頂帽子扣得極大!
蘇見月立刻伏下身去,聲音帶著驚慌和委屈:“老夫人明鑒!妾身萬萬不敢有此妄念!妾身深知夫君能得今日之位,全賴相爺提攜、老夫人寬容,裴府于我夫婦恩同再造!妾身只有感激,絕無半分非分之想!”
“當(dāng)時妾身確已出勸阻,只是婆母她……情緒激動,并未聽進(jìn)……”
她抬起頭,眼中水光瀲滟,卻是倔強(qiáng)的不肯落下淚來,語氣也變得堅(jiān)定了幾分:“妾身人微輕,勸阻不住婆母,是妾身的不是,請老夫人責(zé)罰。但妾身對裴府、對老夫人的忠心,天地可鑒!絕無二心!”
宋慈盯著她看了許久,似乎是在審視她這番話的真?zhèn)巍?
蘇見月坦然回視,目光清澈而堅(jiān)定,沒有絲毫閃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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