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雪依舊封鎖邊鎮(zhèn)。
徐謙睜眼,從幻痛中醒來。
他抹去嘴角一絲血跡,冷笑:“反噬越來越快了……但值得?!?
他攤開手掌,一枚洪字錢靜靜躺著。
“洛晚娘動了,柳鶯兒出手了,王六入局了……”他低語,“接下來,就看那紫宸殿的天子,能不能忍住不掀床板了?!?
帳外,風雪呼嘯。
而千里之外的皇宮深處,龍床之下,一只繡鞋悄然滑入陰影。
鞋底四字:徐郎勿忘。
當夜,紫宸殿燭影搖紅,更漏聲斷。
皇帝夢至深宮舊苑,見一女子素衣立于梅樹下,背影清瘦如剪,正是早逝的徐氏——那曾被滿朝譽為“宰相之妻,國之賢媛”的女人。
他心頭一顫,欲喚其名,卻發(fā)不出聲。
忽而女子轉(zhuǎn)身,面容模糊,只聽得一聲幽嘆:“君負社稷,我負徐郎……”
驚悸中,天子猛然坐起,冷汗浸透龍袍。
殿內(nèi)寂然,唯有更香裊裊。
他喘息未定,手無意間探向床底,指尖觸到一物——布面柔舊,繡線斑駁。
抽出一看,竟是一只褪色繡鞋,鞋尖并蒂蓮已泛黃,鞋底四字,墨跡如血:
徐郎勿忘。
“轟”地一聲,怒火直沖頂門!
他猛地將鞋擲于地,一腳踩碎案角玉鎮(zhèn),咆哮震殿:“來人!給朕查!劉瑾私宅,雞犬不留,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這妖物來處!”
夜未央,東廠緹騎已如黑潮涌向司禮監(jiān)掌印劉瑾府邸。
火把照徹長街,犬吠驚破沉寂。
箱籠翻倒,書畫撕裂,連地磚都被撬開。
終于,在后園密室香案之上,眾人瞠目結(jié)舌——
一幅工筆仕女圖靜靜懸掛,畫中女子眉眼溫婉,正是徐謙亡妻林氏。
案前三炷殘香未熄,青煙裊裊,似有魂歸來。
更駭人的是,供桌上赫然擺著一枚洪字錢,與邊鎮(zhèn)所鑄一般無二。
消息如野火燎原,一夜傳遍九城。
“劉公公供徐夫人牌位,日日祈愿徐帥入京!”
“聽說他每夜焚香禱告:‘徐郎早歸,共掌江山’!”
“這不是戀尸,是謀反??!”
流如刀,割裂人心。
司禮監(jiān)上下人人自危,連親信宦官都不敢直視劉瑾雙目。
而風眼中心的劉瑾,跪在空蕩殿前,額頭磕出血痕,嘶聲辯白:“陛下明鑒!此畫乃當年宮中遺物,臣……臣只是收藏舊檔,并無他意!”
可皇帝盯著那未熄香火,眼神冰冷如鐵:“香是你昨夜點的。鞋是你藏的。你連她鞋底寫了什么都知道,還說不是供奉?”
劉瑾渾身劇顫,冷汗如雨。
而千里之外,邊鎮(zhèn)洪字大營。
徐謙倚在火盆旁,手中鴿信尚未燃盡,柳鶯兒那歪斜卻癲狂的字跡躍然紙上:
“綠帽已戴穿,主子睡你姐的鞋,劉瑾自己供你姐的牌——可還爽?”
他仰頭大笑,笑聲震得帳簾亂顫,笑到眼角崩出血絲,笑到胸腔翻涌,一口鮮血噴在雪白毛氈上。
“劉瑾想拿我亡妻羞辱我?呵……那如今算啥?”
他抹去唇邊血,眼中燃著地獄業(yè)火,“這局,不燒到龍椅,怎算完?”
云璃立于陰影中,黑紗輕動,聲音冷如霜刃:“晚娘昨夜焚香三更,跪在神龕前,念你名字七百遍……她快撐不住了?!?
笑聲戛然而止。
徐謙抬眼,望向北方——那座金碧輝煌的宮城,曾埋葬他的權(quán)位、愛情、尊嚴。
如今,有人正替他在那里發(fā)瘋、點火、剖心。
他緩緩閉目,再睜時,已無溫度。
“那就讓她瘋?!彼驼Z,“瘋子才敢點火,瘋子才不怕燒死。”
話音落,金手指驟然刺痛,國運模擬器血線圖譜上,幽光閃動,浮現(xiàn)一行小字:
“景陽宮井,餌已動,線將出?!?
他盯著那行字,仿佛看見深井之下,一道詔書正被血手緩緩抽出。
“那就……燒到底?!?
帳外,風雪愈烈,如刀割骨。
忽然,轅門外傳來一陣騷動,腳步雜亂,夾雜著低吼與驚呼。
緊接著,兩名親衛(wèi)踉蹌抬進一具尸體——渾身插滿羽箭,血凍成冰,雙目圓睜,牙關(guān)死咬,唇縫間竟銜著一封油布裹得嚴嚴實實的密信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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