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真正的牌位呢？

她猛地起身，直奔西廂。

推門剎那，一股血腥-->>撲面。

屋內(nèi)燭滅，唯墻上血字觸目驚心——“你燒的是我姐姐，你騙的是所有人”。

洛晚娘倒在血泊中，手腕割裂，雙眼未閉，死死盯著房梁。

云璃沖上前探息，尚存一絲微弱心跳。

她回頭，望著門外深沉夜色，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：“徐謙……你到底瞞了什么？”

而此時(shí)，主帳之中，徐謙正獨(dú)自坐在燈下，手中握著一塊褪色舊帕，邊緣繡著一個(gè)“婉”字。

他指腹輕輕摩挲，良久，閉上眼。

遠(yuǎn)處，一道佝僂身影抱著一方舊帕，緩步而來。

她白發(fā)如雪，手中佛珠輕捻，眼中含淚。

她不知道即將面對(duì)的，是一個(gè)帝王的謊，還是一個(gè)男人最后的墳?zāi)埂?

帳內(nèi)燭火搖曳，映得徐謙側(cè)臉忽明忽暗。

他手中匕首光潔如水，刃口映著火光，一寸寸擦拭，動(dòng)作緩慢卻帶著某種近乎儀式的冷酷。

慧凈跪在案前，白發(fā)披散，枯瘦的手掌捧著一方褪色舊帕，帕角繡著一個(gè)“清”字。

那是清清生前最后一件貼身之物，曾裹過藥，沾過淚，也墊過她跳井前跪過的青石。

“少爺……”慧凈聲音顫抖，幾乎不成調(diào)，“晚娘雖偏執(zhí)，卻是你妻族唯一血脈。她瘋，是因愛之深、恨之切。若她死在你手里，九泉之下，你如何面對(duì)蘇清清？你們?cè)葸^堂，發(fā)過誓，同生共死……”

徐謙停下擦拭，抬眼，目光如冰錐刺來。

“相見？”他冷笑，匕首輕輕一轉(zhuǎn)，寒光掠過慧凈蒼老的臉

“她若真想見我姐，就該去查是誰逼她跳井——是劉尚書強(qiáng)占田產(chǎn)，是李崇縱兵屠村，是朝廷派來的‘清查使’逼稅到戶，逼得她連井繩都抓不穩(wěn)！可她呢？她不查，也不問，只在我背后磨刀，想一刀斬?cái)辔疫@條命，好替她那點(diǎn)扭曲的‘忠貞’祭旗?！?

他站起身，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(gè)從小照顧蘇清清、也看著他一步步黑化的老尼姑。

“我燒牌位，是因?yàn)槌⒃缗扇司蛄宋医愕膲?，尸骨無存。他們想用她的名字招魂，煽動(dòng)流民叛亂，把她變成一個(gè)符號(hào)，一個(gè)祭品！我不愿她死后還被利用，才燒了個(gè)假的牌位，騙天，騙地，也騙你們這些……信‘情義’的人?！?

慧凈渾身劇顫，佛珠崩斷，珠子滾落一地。

“那你為何不說？”她嘶聲問，“為何要瞞？要騙？要親手把最后一點(diǎn)溫情也碾碎？”

“說了？”徐謙嗤笑，聲音低的從地底滲出。

“人心經(jīng)不起真相，尤其瘋子。你以為她聽了會(huì)醒？不，她只會(huì)更瘋——瘋到以為我才是殺她姐的兇手，瘋到想用一把銀釵，剜出我的心來祭那口枯井！”

他重新坐下，匕首歸鞘，火光在他眸中跳動(dòng)。

“我徐謙，從不殺無辜。但若誰要?jiǎng)游业钠欤瑒?dòng)我的局，哪怕她是蘇清清親妹，我也——”

他頓了頓，一字一句，“殺無赦?！?

慧凈癱坐在地，再無語。

她終于明白，眼前這個(gè)人，早已不是當(dāng)年那個(gè)會(huì)為一句“妾身不離”紅了眼的少年郎。

他是洪字旗的主心骨，是北境的閻羅，是踏著尸山血海走來的——活閻王。

夜半，萬籟俱寂。

徐謙獨(dú)坐枯骨碑前，那是他為戰(zhàn)死流民立的無名碑，碑上不刻姓名，只刻一個(gè)“洪”字。

風(fēng)過處，碑石嗚咽。

就在此時(shí)，風(fēng)中有異。

他低頭，腳邊一枚洪閑錢靜靜躺著，正面朝上，血“洪”泛光。

他拾起，指尖一捻，忽覺錢緣極細(xì)刻痕——一個(gè)“柳”字。

柳鶯兒舊部的密信標(biāo)記。

他翻過錢幣，夾層赫然壓著半片的紙屑，殘字?jǐn)嗑?，卻足夠致命：

“李崇三日抵潁，密聯(lián)王彪殘部……”

徐謙緩緩閉眼，嘴角卻揚(yáng)起一抹森然笑意。

“好啊……”他低語，聲音輕得像在哄情人，“我剛立旗，你就送我一場(chǎng)大禮?！?

他將錢幣投入火堆，火焰猛地一竄，映亮他眼底的殺意。

“那就讓李崇親眼看看——什么叫‘活著從死人堆里爬出來’的人。”

帳外，刀兒持刀守夜，寒風(fēng)割面。

忽然，西廂方向傳來“咔”的一聲輕響——窗欞碎裂。

一道血影踉蹌奔出，寒光一閃——

那是一支染血的銀釵，月光下如冷月出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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