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是從你家地窖抄出的‘黑田’,共計四萬三千畝?!?
徐謙朗聲道,“今日起,歸洪閑公田,由流民輪耕,收成三七分—-->>—三成歸營,七成歸民!”
百姓歡呼如雷,有人跪地叩首,有人相擁而泣。
那是他們祖輩被奪的田,如今以火與血為代價,終于重歸人間。
沈玉樓臉色慘白,嘴唇發(fā)抖:“你把罪惡包裝成恩賜……你比他們更惡?!?
徐謙微笑,眼底里卻透著諷刺:“可我給活路,而他們呢?”
話音未落,一道紅影自廢墟間掠出。
柳鶯兒赤足而來,足踝傷口未愈,血跡斑斑。
她手中提著一袋米,米粒泛黃,隱約有藥味飄散,里面摻了防蛀的藥粉,專備災(zāi)年自保,絕不外泄。
她走到沈萬山面前,蹲下,將米袋輕輕放在他膝上,聲音甜得發(fā)膩:“這是你藏的‘救命糧’,現(xiàn)在歸你了?!?
沈萬山渾身一震,低頭看著膝上那袋米,臉色驟然慘白。
他猛地抬頭,怒吼如困獸:“賤婢!我乃朝廷命官!三品通政使!你敢如此辱我?!”
柳鶯兒歪頭一笑,赤足往前挪了半步,任由血跡印在石階上,綻開一朵朵紅梅。
“可你現(xiàn)在,只是個餓鬼。”她附身低語
“你知道趙文炳現(xiàn)在在哪嗎?他在碑林啃雪,喊著‘禮崩樂壞’。你呢?你連瘋的資格都沒有?!?
沈萬山瞳孔驟縮,喉頭一哽。
趙文炳——那位曾與他并肩執(zhí)掌士林清議的知己,竟已淪落到啃雪為生?
他嘴唇顫抖,忽然仰天狂笑,笑聲凄厲如鴉鳴:“天道不存!天道不存?。∧銈冞@些賤民,竟敢焚我祖譜!滅我宗祠!我沈氏七族,百年清譽……”
話未說完,他猛然撲向燃燒的族譜堆,雙臂張開,似要以身殉火。
“留活口!”徐謙聲音冷淡,卻如刀斬下。
兩名義營士卒如狼似虎撲上,鐵鏈翻飛,將他死死拖回。
沈萬山掙扎嘶吼,臉上血淚交加:“殺了我!殺了我!我不配看這亂世!”
徐謙踱步上前,俯視著他,像在看一具尚未斷氣的尸首。“你得活著。”
“看你的祖田怎么養(yǎng)活別人的孩子,看你家藏的米怎么喂飽餓了三代的流民,看你引以為傲的‘體面’,如何被一袋摻藥的黃米踩進泥里?!?
沈萬山渾身一僵,眼中的光徹底熄滅。
徐謙轉(zhuǎn)身,不再看他。
火光映照下,他的影子被拉得極長,橫亙在廢墟之上,是一柄插在舊秩序心臟的刀。
當(dāng)夜,義營大帳。
徐謙坐在案前,面前攤開一卷賬冊,指尖輕點:“糧八萬石,鐵甲千副,鹽引三萬斤,銀票十二萬兩……沈家這十年,吃得可真夠肥的?!?
帳簾掀動,云璃步入,步履無聲。
她目光掃過賬冊,聲音冷如寒泉:“你用一場火,把掠奪變成了‘天授’。焚譜立約,分田授契,百姓跪地呼你‘青天’——這是把暴力裹上了天命的外衣。”
徐謙剝著橘子,果皮卷成螺旋,緩緩落地。
“天授?”
他笑道,“不,是他們自己把命交出來了。禮法吃人的時候,沒見他們講天道;如今被人反嚼一口,倒哭起仁義來了?”
他抬眼,目光如炬:“王先生供出一條密道,直通邊軍大營——沈家早與北境副將勾連,亂起時自立為王,封徐某為‘逆首’,好讓朝廷先剿我們,他們再‘勤王’上位?!?
云璃瞳孔微縮:“你要反咬一口?”
徐謙吹熄油燈,帳中陷入黑暗,唯有他眼中寒光未滅。
“邊軍既然要造反,那就讓他們……先造反?!?
話音落下微光一閃
預(yù)警:五日后,邊軍校尉將密會沈黨殘余,共謀‘清君側(cè)’——國運值+100,反噬僅指尖刺痛
他輕笑一聲,指尖拂過唇角,在品味一場即將開席的盛宴。
三日后,沈園廢墟之上,腳手架已立,工匠穿梭。
徐謙立于高臺,望著那片曾燃起族譜的祠堂舊址,淡淡道:“重修沈園,張燈結(jié)彩,貼出告示?!?
副將低聲問:“修它作甚?”
徐謙唇角微揚,眼中無半分暖意:“感邊軍諸將體恤流民,特設(shè)‘安民宴’于沈園舊址,共議屯田大計。”
云璃立于廊下,聞眉頭驟然一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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