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時伸手去看看舟舟的情況,摸摸孩子的額頭,用這種無聲的方式傳遞著支撐。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,屋里的哭聲才漸漸轉(zhuǎn)為低低的抽噎,最終慢慢平息了下來。
秦佩蘭和周柒柒都不是那種一味鉆牛角尖的人,這一場酣暢淋漓的痛哭,仿佛將積壓在心頭的淤泥沖刷掉了大半。
雖然眼睛紅腫,聲音沙啞,但眼神里卻重新透出了清亮和堅定。
彼此對望一眼,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釋然和理解。
過去的,無法改變,一味自責(zé)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。
眼下,向前看,齊心協(xié)力才是正理。
秦佩蘭用力抹了把臉,堅定地說道:
“何婉柔的事,咱們就交給公安同志依法處理!需要我們配合什么,咱們?nèi)ε浜?!舟舟今天遭這么大的罪,根子就在她身上,絕不能輕饒了她!”
“媽說得對!”
周柒柒重重地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沈淮川和沈振邦也跟著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一家人在這件事上達(dá)成了高度的一致。
周柒柒挽住婆婆的胳膊,輕聲說:
“媽,既然事情都說開了,咱們就別再想這些堵心的事了,眼下最要緊的,還是舟舟。”
可話說回來,從下午到現(xiàn)在,一家人圍在舟舟床邊,斷斷續(xù)續(xù)已經(jīng)說了快四個鐘頭的話了。
該說的,能說的,似乎都說了個遍,一時間還真有點(diǎn)不知道再從哪里聊起才好。
這時,沈振邦靈機(jī)一動,提議道:
“老是干說話也費(fèi)神,要不咱們把舟舟平時畫的那些畫都拿出來看看吧?一起看看孩子的畫,心里也亮堂些?!?
秦佩蘭眼睛一亮:“這個主意好!”
之前她們看到的,多是舟舟近期畫了送給她們的,孩子那個專屬抽屜里,還有好多被周柒柒細(xì)心收在畫冊里的,她們還沒好好看過呢。
兩個剛哭過的女人起身,沈淮川默默去灶房兌了溫水,讓她們洗了把臉。沈振邦則起身去取那些寶貝畫冊。
周柒柒給舟舟準(zhǔn)備了好幾個厚厚的畫冊,里面的畫都按照時間順序,一張張貼得整整齊齊。
她一頁頁翻給老兩口看,如數(shù)家珍地講解著每幅畫背后的點(diǎn)滴。
老兩口看著孫女筆下從生澀到流暢的線條,從灰暗到漸漸有了色彩的世界,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驕傲,屋里的氣氛一下子柔和了許多。
翻著翻著,就看到了舟舟為家里每個人畫的畫像。
除了這兩天給爺爺奶奶畫了好幾張之外,畫得最多的,竟然是沈淮川。
周柒柒在一旁看著,嘴角不自覺地帶上笑意,解釋道:
“舟舟畫的第一幅完整人像,就是淮川去救災(zāi)那會兒?!?
現(xiàn)在回想起來,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,那時候的舟舟,還不太懂得怎么表達(dá)對親人的依賴呢。
這最后一幅畫,也正是畫冊的最后一頁。
秦佩蘭看得意猶未盡,輕輕合上畫冊,有些疑惑地看向周柒柒,忍不住問道:
“柒柒,這就沒啦?舟舟這孩子真就沒給你這個嬸嬸畫上一幅嗎?按說這孩子跟你最親了,不應(yīng)該??!這倒是有點(diǎn)奇怪了?!?
她了解孫女的性子,誰對她好,她心里門兒清,絕不是個不懂感恩的孩子。
看到舟舟給爺爺奶奶,甚至給淮川都畫了那么多幅,還畫得那么用心的時候,說她心里一點(diǎn)都不失落,那是假的。
但她還是努力扯出一個輕松的笑容,自我寬慰道:
“媽,沒事兒,小孩子的心思嘛,一陣一陣的,可能可能是還沒想好該怎么畫我吧”
她語氣故作輕松,可話里的失落,在場誰都聽得出來。
大家面面相覷,想安慰,卻又不知從何說起,畢竟他們手里都握著舟舟沉甸甸的心意,此刻說什么都顯得有點(diǎn)站著說話不腰疼。
就在這時候,沈振邦卻忽然神秘地笑了笑,變戲法似的從身后拿出另一本畫冊,遞到周柒柒面前,笑道:
“柒柒,誰說的沒有?你看看這是什么?”
周柒柒愣了一下,目光落在公公手上。
那是一本畫冊,暗紅色的塑料封皮已經(jīng)有些磨損邊角,上面印著一朵金色向日葵圖案,在燈下微微反著光。
她記得太清楚了,這是她第一次帶舟舟去百貨大樓買美術(shù)用品時,貨架上剩下的最后一本。
當(dāng)時舟舟小手摸著封面上的向日葵,眼睛亮晶晶的,她二話沒說就買了下來。
可奇怪的是,這本畫冊買回家后,她就再也沒見過,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。
她一直以為是孩子粗心,不知道給弄丟在哪個角落了,或者是不喜歡就扔一邊忘了。
怕追問多了讓孩子難過,她后來也就沒再提過這茬。
沒想到,今天居然在公公手里又見到了它。
看著那本畫冊,周柒柒心里莫名地泛起一陣酸酸軟軟的滋味,說不清是期待還是別的什么。
在沈振邦鼓勵的目光下,她伸出手,小心翼翼地接過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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