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了不妨礙賓客,一行人從后門進(jìn)。
沒走幾步便看見迎面而來的陸管家。
陸管家一臉抱歉的神情,讓江茉臉上笑容淡了許多。
“江老板?!彼仁切辛艘欢Y。
江茉領(lǐng)著宋嘉寧,等他后面的話。
“真是太對不住了,江老板,這府上出了一點(diǎn)事情,需要同您說一下。”
江茉:“什么事?”
能告訴她的,一定是廚房的事了。
“我家老夫人是昨兒個到江州的,我們夫人和小姐都不清楚,大老爺竟從京中帶了一位大廚來掌勺做宴,這位大廚是京-->>城江家的人,不好招惹,我們同大老爺那邊商議后,決定由您和那位江大廚一同掌勺,各負(fù)責(zé)一半菜式,并愿意多給您一兩銀子的辛苦費(fèi),您看如何?”
宋嘉寧皺眉,小臉有點(diǎn)不樂意。
“既然如此,你們昨日就該過來告訴我們!我們就不來了!”
陸管家一臉尷尬。
他也想啊。
但后來夫人和老爺同大老爺商量這事兒的時候,大老爺一聽這邊連廚子都找好了,樂呵呵就把茶杯一放,說讓兩位大廚一同掌勺。
表面和和氣氣的,實(shí)際一肚子壞水。
不就是自認(rèn)江老板比不過他們請的大廚,想壓他們老爺一頭嗎?
陸管家想了想決定如實(shí)相告。
他悄悄湊近了些,壓低嗓門,手上比了個十。
“江老板,我們老爺說了,那位京城來的江大廚,祖上出過好幾位御廚,若您做的菜能比他還要好吃,他單獨(dú)補(bǔ)給您十兩銀子?!?
他當(dāng)時看自家老爺?shù)谋砬槭瞧乒拮悠扑さ模⒉徽J(rèn)為江老板做的菜味道能超過御廚之家,頗有不想丟面子,死馬當(dāng)做活馬醫(yī)的既視感。
畢竟兄弟倆雖然表面和氣,實(shí)際明里暗里小心思斗來斗去也幾十年了。
江茉聽見那位京中來的大廚姓江的時候目光閃了閃。
“帶我去廚房吧。”
她記得原身出身的江家,祖上也出過幾位御廚,現(xiàn)在江老大還在宮中當(dāng)御廚,江老二做生意,江老三廚藝也不差,在自家大酒樓做主廚。
不會這么巧吧?
事實(shí)證明,有些事情就是這么巧。
江茉在陸管家的引路下來到廚房,廚房早早就燒起了炊煙。
除去給陸府主人家準(zhǔn)備的早食,還有一個中年男人帶著人在灶臺前忙碌。
中年男人背對著門口站在灶臺前,身形魁梧挺拔,身著一件深灰色的繡云紋綢面圍裙,將他壯碩的身軀襯得格外利落。
一頭烏黑的長發(fā)被一根雕著祥云紋的檀木簪子高高束起,幾縷碎發(fā)垂在耳側(cè),增添了幾分隨性。
他轉(zhuǎn)身取調(diào)料時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,劍眉微微上揚(yáng),丹鳳眼透著精明與銳利,眼尾處有幾絲淡淡的皺紋,似是常年在煙火間操勞留下的印記,高挺的鼻梁下,薄唇緊緊抿著,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。
他脖頸間掛著一條雪白的汗巾,隨著動作輕輕晃動,瞥見門口的江茉等人,眼神閃過一絲探究,隨后微微頷首,算是打了招呼,那神態(tài)既帶著幾分世家大廚的傲氣,又不失禮數(shù)。
人一下子就和江茉記憶中的人對上號了。
她雖然在江家養(yǎng)了十幾年,卻都被拘在后院中,很少見到前院的各位叔伯們,只有偶爾的幾次宴席有幸看見過,只是印象皆不太深了。
這位三叔是什么性子,同自己名義上的養(yǎng)父養(yǎng)母關(guān)系如何,一概不知。
江家總共三兄弟,各司其職,相互扶持,想來關(guān)系應(yīng)當(dāng)是還算不錯的。
“江老板,您來這邊?!?
陸家人口多,廚房很大,左右各分六口大鍋,陸管家引著她來到右邊,一口鍋已經(jīng)燒好了滾燙的熱水供用。
打雜的丫頭們趕緊起身,紛紛靠墻站著讓開位置。
“江老板,這位我們陸府的廚娘,就管著這個廚房,她今兒為您和江三爺打下手,還有這些丫頭,隨便指使,誰敢不聽話您就找我,我來治她!”
江茉看了眼面前幾個丫頭和廚娘。
江三爺那邊也有幾個打雜的,可以說分的清清楚楚,互不干涉。
“好?!彼謇鋺?yīng)聲。
江三爺聽見她的聲音,又往這邊望了眼。
昨兒陸老大就告訴他,陸老三沒想到他會帶廚子來江州,已經(jīng)請了一個小飯館的廚子來掌勺,還是個女子,不足為懼,讓他正常做菜就可。
沒見到江茉之前他也沒放在心上。
眼下見了人,才發(fā)覺這女子年齡如此小,烏發(fā)披在身后,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。
遮著面紗看不見正臉,窈窕的身段和桃花眼卻給他一種十分眼熟的感覺,尤其眉心的紅痣,像極了他一個侄女。
他常年為酒樓奔波忙碌,不太關(guān)注江府后院的事情,江家小輩不少,也沒有閑心一個個去記住,對那個侄女印象深是因?yàn)樗L得太好看了,而且氣質(zhì)很柔弱,做什么都小心翼翼不敢反抗,很聽大哥大嫂的話。
后來聽說被送到哪家官員府中做妾,便再也沒見過。
江三爺不喜歡柔柔弱弱任人拿捏的女子,還感嘆過侄女白生了那樣一副明艷動人的美貌。
“三爺,水已經(jīng)燒開了,咱們怎么做?”江沅看江三爺在發(fā)呆,輕輕提醒道。
江三爺回神,掃了眼翻滾燒開的熱水,“把糕點(diǎn)蒸上吧。”
壽宴上糕點(diǎn)肯定是少不了的。
他做的是自家酒樓賣的很好的桂花糕和茯苓糕,味道十分不錯。
江三爺看著人將大鍋蓋上鍋蓋,側(cè)目看向江茉。
發(fā)現(xiàn)江茉正在忙將陸管家送來的餅干和小麻花分盤。
形態(tài)各異的小薄餅在碟子中擺成花形的小山,看上去極為特別,還有那些小麻花,竟然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吃食。
莫非是從外面買的?
如果說沒見到江茉之前,他還對這位未曾蒙面的對手有點(diǎn)躍躍欲試的挑戰(zhàn)心,現(xiàn)在挑戰(zhàn)心已經(jīng)完全跌落谷底。
江三爺挑眉,嗤笑一聲:“拿這些市井小食充數(shù)?”
聲音不大不小,恰好能讓廚房眾人聽見。
打雜的丫頭們面面相覷,陸廚娘下意識攥緊圍裙,生怕這兩方還沒開始做菜就先起沖突。
江茉動作未停,指尖盛了一勺晶瑩透亮的蜂蜜,輕輕淋在麻花上,給麻花裹滿芝麻。
抬頭時目光清冷淡漠:“開胃小食自有其用,江三爺若覺得不妥,大可以向陸管家提議?!?
至于是不是買來的,她絕口不提。
江茉將分好盤的小食推到一旁,又拿出做好的山楂球擺盤,“比起指點(diǎn)旁人,不如多操心自己?!?
“就是就是?!彼渭螌幵谂赃吀胶?,漫不經(jīng)心瞥江三爺一眼。
一看這氣量就不如姐姐!
廚房內(nèi)氣氛驟然緊繃。
江三爺闖蕩京城多年,何曾被一個廚子當(dāng)眾嗆聲?
還是個女子。
.b