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子看到站在門外的阿貍,微微一怔,似乎有些驚訝。但他很快就回過神來,嘴角露出一絲善意的微笑,問道:“姑娘是迷路了嗎?”
阿貍本來想要讀取他的記憶,以了解更多關(guān)于這座宅邸和玉佩的信息。然而,當她與男子對視的瞬間,不知為何,她心中竟生出一絲猶豫。這種猶豫讓她有些不知所措,最終她還是放棄了讀取男子記憶的念頭。
阿貍指了指自己胸前的玉佩,說道:“我在找認得這個玉佩的人。”男子的目光順著她的手指落在了玉佩上,只見那玉佩通體碧綠,晶瑩剔透,上面刻著精美的圖案。男子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,他輕聲說道:“這玉佩……很特別。我曾在家族的舊物中見過類似的圖樣?!?
阿貍心中一喜,連忙說道:“真的嗎?那你能幫我找到認得這個玉佩的人嗎?”男子微笑著點了點頭,說道:“若不嫌棄,請進來喝杯茶,我可以幫你查查家族的典籍,說不定能找到一些線索?!?
他叫吳嵐,是當?shù)匾粋€小貴族的獨子,酷愛研究歷史和古籍。那天下午,他們相對而坐,吳嵐翻出一本本厚重的家族記載,耐心地查找與玉佩相關(guān)的記錄。
“看這里的描述,”他指著一頁泛黃的紙,“‘雙玉相合,如月映水’,很像你的玉佩。據(jù)記載,這是古代一個瓦斯塔亞部族的信物,據(jù)說佩戴者能夠...”
他抬頭看向阿貍,眼中沒有恐懼,只有純粹的好奇。“你是在尋找自己的族人嗎?”
阿貍怔住了。從未有人類如此平靜地接受她的身份,如此真誠地想要幫助她。
日復一日,吳嵐幫阿貍查閱更多資料,帶她走訪城中其他收藏家。在這個過程中,阿貍第一次不是通過吸取記憶,而是通過真實的相處來了解一個人。她發(fā)現(xiàn)人類并非如她想象中那么簡單――他們可以狡詐殘忍,也可以溫柔善良;可以貪婪自私,也可以無私給予。
而吳嵐,似乎屬于后者。
月光下的庭院里,螢火蟲在花叢間飛舞。阿貍和吳嵐并肩坐在石凳上,已經(jīng)查遍了所有能找到的典籍,卻依然沒有找到玉佩的確切來歷。
“對不起,沒能幫上更多忙?!眳菎馆p聲說。
阿貍搖頭:“你已經(jīng)幫我很多了。我從未想過,人類會如此...”
“如此什么?”
她找不到合適的詞語。這些日子,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情感――不是從別人記憶中竊取的二手體驗,而是真實的心動、溫暖和牽掛。吳嵐看她的眼神,讓她覺得自己不是異類,不是怪物,而是一個值得被珍視的存在。
“阿貍,”吳嵐輕輕握住她的手,“我不知道你從哪里來,也不知道你究竟是誰。但我知道,自從你出現(xiàn)在我的生命中,一切都變得不同了?!?
他的眼睛在月光下明亮如星,他的氣息溫暖而真實。阿貍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沖動,她想要靠近這份溫暖,想要真正體驗人類所說的“愛”是什么。
當他的臉緩緩靠近,她沒有躲閃。當他們的唇相觸時,一股電流般的戰(zhàn)栗傳遍全身。
然后,災難發(fā)生了。
在那一瞬間的忘情中,阿貍失去了對魔力的控制。她感到吳嵐的生命力如決堤的洪水般涌入自己體內(nèi),他的記憶、情感、思想――一切都在瞬間被她吸取。
“不!”她猛地推開他,但為時已晚。
吳嵐癱倒在地,眼神空洞,呼吸微弱。他還沒有死,但靈魂已被撕裂,只剩下一個空洞的軀殼。
阿貍抱著他逐漸冰冷的身體,發(fā)出撕心裂肺的哀嚎。她嘗試將生命力還給他,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只會吸取,不會給予。
那一夜,阿貍逃離了那座城市,帶著吳嵐空洞的眼神和破碎的心。
傳說在艾歐尼亞的深山中,有一處忘憂泉,飲其水者可忘卻最痛苦的記憶。阿貍歷經(jīng)千辛萬苦找到了那里。
泉水清澈見底,映出她憔悴的面容。只要喝下一口,她就能忘記吳嵐,忘記那份短暫卻刻骨銘心的愛,忘記自己親手摧毀所愛之人的痛苦。
她俯下身,雙手捧起泉水。
水中倒影里,她仿佛又看到了吳嵐的笑容,聽到他溫和的聲音:“你是在尋找自己的族人嗎?”
那一刻,她明白了。忘記他,就是對他最后的背叛。那些記憶,無論多么痛苦,都是他們之間唯一真實存在過的證明。是她作為狐妖,卻渴望理解人性的證明。
阿貍松開手,泉水從指縫間流走。
她站起身,重新掛好胸前的雙生玉佩。前方的路還很長,她還要繼續(xù)尋找自己的身世,尋找族人的蹤跡。但這一次,她不再是為了填補內(nèi)心的空洞,而是為了理解自己存在的意義。
月光下,九尾狐妖繼續(xù)踏上旅途,帶著一顆破碎卻更加完整的心。她明白了,真正的理解不是通過竊取記憶,而是通過親身經(jīng)歷那些歡笑與淚水,那些相遇與離別,那些愛與被愛的瞬間――哪怕最終只剩下痛徹心扉的回憶。
山路蜿蜒向前,消失在晨霧之中。阿貍的腳步堅定,因為她知道,每一個痛苦的選擇,每一次真心的感受,都在讓她更加接近那個最終的答案――關(guān)于她是誰,以及她想要成為誰。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