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伙兒,你是干什么工作的?”紋身小哥手里舉著酒精筆,看著剛才推門進來,說要紋身的沈凡。
“沒工作,”沈凡坐到紋身室的椅子上,“上學?!?
“啊,”紋身小哥說,“我看你也不大,在哪上?”
“c大?!鄙蚍舱f。
“好學校啊,”紋身小哥說,“那你這…學校讓嗎?”
“不知道。”沈凡說。
紋身小哥笑了笑,好像也見怪不怪,來這兒的人有個性的不少,他看著圖說:“你帶來這圖挺漂亮的,有點那個叫什么,賽博朋克,是不是?”
“嗯?!鄙蚍颤c了點頭。
圖案設(shè)計雛形是沈凡自己的想法,找畫師構(gòu)建了出來,大幾何圖案穿插著在一個人臉之中,臉部沒有明晰的五官,下半張臉錯落著方塊細線,算是個抽象的且精致的鐵皮面具。
“你這線細,我得慢工出細活了?!奔y身小哥說,“你打算紋哪?”
“這兒?!鄙蚍仓噶酥缸约旱淖笮?。
“這兒可疼啊,想好?!奔y身小哥說。
沈凡點了點頭,一揚手把衣服脫了。
繪圖、勾線、打霧,沈凡在半躺在椅子上挺了4個小時,感覺自己上半邊兒身子都麻了,一直也沒喊停。
“小伙兒你挺能忍,”紋身小哥擦了把汗,“都有點累了,咱歇會兒,就差最后一點了?!?
紋身小哥晃了晃脖子。
沈凡起身站在到鏡子前照了照,紋身小哥美術(shù)學院畢業(yè)的,技術(shù)也不錯,沈凡皮膚很白,而且有點敏感,紅腫著胸口那一塊,把細長平
直的黑線凸顯的特別清晰,遠看像在心口那外裝了機械起搏器。
紋身小哥從鏡子看著自己的作品,自己也很滿意,眼光一瞟,瞟見了沈凡背上的疤,疤痕從脖子延伸了半個后背,一看就能看出來那針縫的很急,即使長好了皮肉,仍舊能看出來那針腳。
這小伙子看著可經(jīng)歷過事兒啊。
“哎,小伙兒,你這成了,我能拍個圖不?”紋身小哥問,“我打打廣告?!?
沈凡點點頭,轉(zhuǎn)身坐回椅子上。
“繼續(xù)。”紋身小哥拿刺筆。
沒過一會兒,基本就完成了,紋身小哥拿出相機,給沈凡領(lǐng)到工作室里另一個屋,中間就放了個高腳凳子,背景是塊黑幕,專門用來拍照的。
“帥哥,你稍微側(cè)一側(cè)身,”紋身小哥端著相機,“行,稍微抬點手。”
沈凡也挺配合的,擺了幾下動作。
“ok了,特酷,”紋身小哥沖他豎了豎大拇指,“你瘦,特上鏡,有美感,你這頭發(fā)色兒也正?!?
沈凡禮貌笑了下。
“謝你啊,小伙兒,下回來,給你打折,不下回,這回就給你個九折,”紋身小哥把相機收好,遞給沈凡一管紋身修護膏,“再涂點這個,修復的?!?
沈凡接過,隨手抹了一點,付完錢就把衣服套上朝門外走。
“帥哥,”紋身小哥叫了他一聲,“你背上那疤,想遮蓋也是有辦法的。”
“啊,”沈凡拽了拽領(lǐng)子說,“不用,我不想遮蓋?!?
程澈覺得自己像逃荒的,大包小包的給東西扛上三樓,弄好了自己的鋪蓋,冒了一身汗的汗,校內(nèi)的浴室沒開,他只能拿著盆和毛巾卷在水房擦了擦,涼快一點。
洗漱好一切,關(guān)了燈,躺在那張小鋪上的時候,程澈有種出遠門坐那種老綠皮火車的火車的感覺,一翻身就有那嘎吱嘎吱的聲兒。
這不是第一次獨居,早在家時,爸媽姐各自奔前程的時候,那兒就已經(jīng)空了,高三那年,他自己就那么照顧自己過來的,一個人吃飯點外賣。
就是第一次照顧,照顧得不怎么地,給自己弄了一身病。
最后的考試,可能是什么東西沒吃對,也可能只是太緊張了,上吐下瀉了一宿,第二天考試的時候,答題的手都在抖。
其實本來也不咋會,萌生起想好好學的愿望時,已經(jīng)高三了,落太多了,怎么攆也攆不上了。
最后的卷紙沒能答完,打鈴了一瞬間,程澈一頭冷汗。
親手空白掉了自己未來的感覺,讓程澈感到窒息,像溺水。
什么都看不到的感覺。
什么都聽不見的感覺。
程澈半瞇著眼,看著剝下落一塊墻皮的棚頂,深吸了口氣,嗅到空氣里陌生卻好聞的味道。
“再給我一次機會。”程澈緩緩閉上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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