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過禮和宮寢殿內層疊的紗帳,變得柔和而朦朧,照在榻上,映在昭衡帝攬在水仙纖腰上的大掌上。
昨日水秀一直待到宮門快落的時候才離開,昭衡帝入殿的時候,看水仙情緒低落。
他忍不住上前輕聲哄她,哄著哄著,就哄去了榻上。
總共叫了兩次水,持續(xù)到深夜。
昭衡帝先于身側之人醒來,他還未睜開眼睛,指腹便下意識地在她側腰摩挲了下,只覺入手滑膩。
多年勤政養(yǎng)成的習慣,讓他總在固定的時辰清醒,然而今日,他卻并未如同往常一般立刻起身,去面對那些似乎永遠也處理不完的朝政奏章。
昭衡帝醒來后微微側過身,用手肘支著頭,目光流連于枕邊人恬靜的睡顏。
陽光為她細膩如玉的肌膚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,長而密的睫羽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,她的呼吸清淺均勻,顯然仍沉在夢鄉(xiāng)之中。
他看得入了神,忍不住伸出手。
他的手極輕極緩地拂過她舒展的柳眉,沿著秀挺的鼻梁緩緩下滑,最終,停留在那柔軟的唇瓣。
那細微的觸感,讓水仙睫羽微顫,悠悠轉醒。
甫一睜眼,便撞入了一雙深邃含笑的眼眸中,那眸子里映著她的影子,清晰無比,再無其他。
“皇上……”
她剛啟唇,聲音還帶著晨起時特有的慵懶。
后面的話語,盡數(shù)被一個溫柔的吻封緘。
這個吻不同于夜間情動時的激烈掠奪,而是帶著滿滿的憐愛,像是一場耐心的探索。
一吻結束,昭衡帝并未退開,而是輕輕抵著她的額頭,鼻尖相觸,呼吸交融,嗓音低沉沙啞。
“今日無大朝,朕想……多陪陪你?!?
水仙的心微微一動,她尚未回應,殿外卻先傳來了一陣清脆的笑聲,夾雜著宮人略顯焦急的低聲勸阻。
“公主,公主慢些,皇上和娘娘還未起身呢……”
下一刻,寢殿的門便被一股小小的力量推開,一個穿著粉色宮裝,梳著雙丫髻的小身影不被阻攔地沖了進來,正是永寧。
她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向床榻,見到相擁的父母,立刻笑嘻嘻地趴到床沿,脆生生地道:“父皇母后是睡懶覺嗎?太陽都曬屁股啦!”
水仙下意識地將被子往上拉了拉,掩住只著寢衣的身子。
雖然女兒年幼,但此情此景,仍讓她面上飛起潮紅。
昭衡帝見狀,卻是不以為意地朗聲大笑起來。
他長臂一伸,輕松地將女兒撈上了床,放在了兩人中間。
永寧得了趣,在柔軟的錦被間滾了滾,咯咯的笑聲充滿了整個內殿。
他伸手,一手攬住水仙的肩,一手輕輕捏了捏女兒的小鼻子,戲謔道:“是是是,我們永寧起得最早,是個勤快的好孩子?!?
溫馨的氛圍驅散了最后一絲睡意。
直到宮人輕聲稟報說早膳已備好,昭衡帝才抱著猶自興奮的永寧,與水仙一同起身。
用過早膳,昭衡帝終究還是被前來請示的馮順祥請去了乾清宮處理政務。
水仙親自送走了他,又看著乳母將永寧帶下去玩耍,這才斂了斂神色,恢復了平日的端莊持重。
她移步至專門處理宮務的偏殿,內務府、尚宮局的女官們已捧著賬冊、名錄在外等候召見。
一日之始,六宮諸事便如流水般呈報上來。
水仙有條不紊地處理著,或批紅,或詢問,或下達指令。
然而,在聽聞各宮事宜時,水仙卻察覺到了如今的后宮有些過于沉靜了些。
高位妃嬪許多都被廢或是被賜死,德妃自那場風波后更是深居簡出,幾乎不見外人。
如今還能在她面前露臉的,便只剩下靜妃溫靜楓、以及幾個嬪位。
即便是這些留下的妃嬪,她們在晨請或回話時,眉宇間卻難掩那份深宮寂寥帶來的落寞。
她們的生活,似乎除了日復一日的請安,便再無其他寄托。
水仙心生惻隱,特意抽空召見了兩位資歷較老、性子也還算安分的低位宮嬪說話。
問及平日閑暇做些什么,無非是做些針黹、看看閑書。
語間透出的空虛,讓水仙心中微沉。
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?
這一認知,讓水仙心中似是壓了塊石頭,在這你死我忘的深宮里,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這一刻的同情是不是應當?shù)?
這日午后,水仙在御花園中散步消食,行至一處海棠花圃附近,便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獨自坐在水邊的亭子里,望著池中游魚出神。
此人,正是靜妃溫靜楓。
水仙示意身后儀仗停下,自己則放緩腳步走了過去。
許是聽到了動靜,溫靜楓回過頭,見是水仙,連忙起身欲行禮。
“不必多禮?!彼商痔摲?,在她身側坐下。
她端詳著溫靜楓,發(fā)現(xiàn)不過短短數(shù)日,她似乎又清減了些。
“靜妃近日似乎精神不濟,可是身子不適?可要傳太醫(yī)來看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