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為‘穩(wěn)當(dāng)司馬’是背后暗中對金爵的稱呼。有此稱呼并非無緣無故,而是金爵有句口頭禪,正是“穩(wěn)當(dāng)點,還是再穩(wěn)當(dāng)點的好”。盡管因此而被人嘲笑,可金爵依然是凡事求穩(wěn),很少冒進(jìn),行軍打仗亦是如此。外人嘲笑歸外人嘲笑,然而金爵能爬到今天這個位置,靠的便是一個“穩(wěn)”字。早年雖數(shù)次敗于蒙山鳴之手,可在他的手上韓國卻是受損最小的,不像趙國大都督在蒙山鳴手上戰(zhàn)死,宋國在蒙山鳴手上連連慘敗。對蒙山鳴來說,交手過的將領(lǐng)中,金爵是最讓他頭疼的,金爵信奉穩(wěn)扎穩(wěn)打、步步為營,不冒進(jìn),不冒險,信奉靠實力取勝。金爵對蒙山鳴來說,就像是一塊難啃的骨頭。蒙山鳴一雙腿殘廢了,正是與韓國交手時落下的,而那次韓軍的指揮者正是金爵,某種程度來說,蒙山鳴雙腿落下的殘疾是拜金爵所賜。當(dāng)然,那一戰(zhàn)也是因為急于為燕皇解圍,否則蒙山鳴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場。穩(wěn)當(dāng)?shù)阶屓顺靶Γ瑓s是累積戰(zhàn)功逐漸上爬到了今天,又打殘了蒙山鳴,所以這位大司馬在其位倒是坐的穩(wěn)當(dāng)?shù)暮??!旌诹?,雨越下越大。雨夜中,一群身穿?zhàn)甲外罩蓑衣斗笠的將領(lǐng)外出巡視而來,抵達(dá)庭院屋檐下,士兵快步而來,幫諸將解下蓑衣斗篷?!斑@鬼天氣?!庇腥酥淞R老天一句。眾人砰砰跺腳不停,跺掉腳上沾染的泥巴后,也沒有穿靴子入內(nèi)。江防總督烏群烈都帶頭脫了靴子,其他人只好也跟著脫了靴子入內(nèi)。屋檐下?lián)u擺的燈籠燈火照耀著門楣匾額上的三個大字:鎮(zhèn)江堂!堂內(nèi)掛滿了大大小小的各種地圖,此乃江防軍機(jī)重地,一般人沒資格進(jìn)入。一群脫了鞋的大老粗入內(nèi),咸魚氣味頓時在堂內(nèi)翻騰,有人捂了捂鼻子咒罵:“老陳,你多久沒洗腳了?坐你邊上倒了八輩子霉?!蹦莻€老陳立刻罵了回去,“你以為你腳好聞?燕軍一到江邊,大都督便如同催命一般,一天不知來回巡視多少遍,連覺都睡不自在,哪來的時間洗腳?軍中又不讓帶伺候的娘們兒?!薄翱磥砝详愂菦]娘們伺候就不洗腳??!”江防總督烏群烈在上座坐下后也抱著自己腳聞了一下才說道。眾人哈哈大笑,都是開玩笑罷了,軍伍出身,對這種味道早就習(xí)慣了,沒誰會真的在意。放下腳的烏群烈指著那個老陳道:“好好用命,待大都督打下了燕國,我賞你十個八個的燕國美人,天天伺候你洗腳?!薄罢O!”老陳擺手,“十個八個的美人免了,聽說燕國皇宮內(nèi)的美貌妃子不少,賞我一個商建雄的妃子,讓我嘗嘗滋味就足矣?!薄皾L你的,商建雄的妃子輪得到你?”一群人立刻起哄咒罵。砰!烏群烈拍案制止了眾人的喧嘩,“都聽好了,只要大家能擋住蒙山鳴的進(jìn)攻,我為大家做主了,上面能不能答應(yīng)我不知道,但是要求我肯定要提上去的,為在場的諸位請功,為諸位各求一個商建雄的妃子,反正商建雄的妃子多,也不在乎大家這幾個,上面挑完吃剩的賞給我們
總行吧?當(dāng)然,前提是必須守住江防,不能讓燕軍攻入我大宋!真要是江防有失,別說商建雄的妃子,大家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腦袋、還能不能保住自家的妻妾不被別人占了再說!”那個老陳道:“大都督多慮了,我軍攻入燕國后,對面江邊的船只不是被毀,就是被拖來了這邊,對方那么多人馬,沒有船怎么渡江?臨時湊點船劃過來還不夠咱們殺的??磕九哦山喼笔情_玩笑,活生生的箭靶子!”眾人亦連連保證,豪絕不會讓燕軍攻破江防之類。烏群烈示意大家不要大意,又召集眾人起身圍著江防地圖商議了一遍,集思廣益,讓大家考慮一下哪里還有可能存在的漏洞。商議完畢,諸將退下之際,烏群烈再次正色警告,“不怕對方明攻,大都督怕的就是蒙山鳴偷襲,尤其是夜間更要謹(jǐn)慎,大家回去后,各區(qū)域必須嚴(yán)密巡視,不可給敵可趁之機(jī)?!币粚㈩I(lǐng)苦笑道:“大人,真的是多慮了,這大風(fēng)大雨的,江水湍急暴漲,根本不適合大軍渡江,選在這個時候偷襲,蒙山鳴腦袋有問題還差不多?!薄笆前?,這疾風(fēng)驟雨的雨夜,伸手不見五指,打著燈籠都照不遠(yuǎn),巡視也是白巡視。”聽到眾人議論,烏群烈心中也認(rèn)可,但卻依然正色警告,“越是不可能偷襲的時候越有可能,軍士巡視不便,可讓修士定時在江面踏波巡視?!薄按笕舜松跏?!”眾人紛紛點頭認(rèn)可,只要有修士在江面巡視,若有敵軍來襲,自然瞞不過這邊,畢竟敵軍不可能派零零散散一些人來偷襲,要攻打也是大規(guī)模的人馬,有修士巡江就能發(fā)現(xiàn)?!艚瓕Π兜哪程庈姞I內(nèi),一座帳篷內(nèi)月蝶生輝,宮臨策負(fù)手站在帳篷門口,凝視著傾盆大雨的雨夜,目中思緒良多。燕國到了如今的地步,危及到了紫金洞的存亡,一旦燕國滅亡,紫金洞就將成為喪家之犬,堂堂位列縹緲閣的大派居然在他手上走到了翻船的邊緣,讓他如何能不感慨良多。帳篷外,繞帳篷挖的一圈排水溝渠里的渾水嘩嘩流淌。宮臨策的目光看向了斜對面的中軍帳,里面有燈光滲出。燕國生死存亡之際,三大派也別無他法,他親自坐鎮(zhèn)這里,也是將希望寄托在了帳篷里的那位老帥身上?!鞍Γ 睂m臨策仰天嘆了聲,希望那位老帥不會讓三大派失望吧。三大派的掌門已經(jīng)分別坐鎮(zhèn)各地,他在此地坐鎮(zhèn),龍休去了北州坐鎮(zhèn),孟宣依然坐鎮(zhèn)京城。外面風(fēng)大雨大,風(fēng)雨飄搖來襲,面有惆悵的宮臨策有法力護(hù)體,雨水難近他身。中軍帳突然顯出亮光,吸引了他的目光注意,帳簾開了下,他看到有人進(jìn)了中軍帳。是張虎,腳踩泥濘冒雨而來的張虎進(jìn)入了中軍帳內(nèi),斗笠蓑衣解下給了軍士。帳篷內(nèi)幾盞油燈昏黃,面有倦色、眼中有血絲的蒙山鳴仍未歇下,仍在對著地圖琢磨什么。張虎近前稟報,“大帥,那邊來消息了,江水確已暴漲,不過目標(biāo)地點水位離岸仍然有一丈半高。”靠在椅子上打盹的羅大安聞聲立刻晃了晃腦袋醒來。蒙山鳴
目光沒有從地圖上挪開,只淡淡一句,“半個時辰一報!”“是。”張虎應(yīng)下。半個時辰后,傳令兵來到,對張虎耳語。張虎復(fù)上前再報:“十尺!”蒙山鳴點了點頭,沒有吭聲。又半個時辰后,張虎再報:“七尺!”又半個時辰后,張虎再報:“五尺!”直到張虎報出了“三尺”后,已在閉目養(yǎng)神中的蒙山鳴驟然睜開了一雙帶著血絲的雙眼,沉聲道:“按計劃行事!”張虎臉頰緊繃,低著個頭,遲遲沒有領(lǐng)命。蒙山鳴略偏頭看向他,問:“你想抗命?”“末將不敢抗命,只是…”張虎一臉痛苦地?fù)u頭,“這個時候強(qiáng)渡滾龍峽,真的是…太難了,那都是跟隨我多年的弟兄,許多人根本就不通水性。大帥,難道就沒別的辦法嗎?”“難?”蒙山鳴質(zhì)問一聲,又微微頷首道:“的確是難,活著的人可以說難,死了的人找誰說去?仇麻子你還記得吧?為馳援你而戰(zhàn)死!還有魏大宏,還有你熟悉的許許多多人,你要不要跟他們那些為守衛(wèi)大燕而戰(zhàn)死的人說難去?大燕到了今天,必須有敢死之人站出來!正因為難,所以我才動用你的近衛(wèi)人馬,我相信他們能做到,你也要對他們有信心,去吧,執(zhí)行吧!”“遵命!”張虎臉頰哆嗦著艱難拱手領(lǐng)命,后退幾步,迅速扭頭而去,連蓑衣斗笠都沒用,冒雨出了大帳。滾龍峽!東域江流域最為險峻地帶,平時兩岸崖高離水面有兩丈。由于江水流域在這個地方驟然收窄,平常水流在此就異常湍急,像翻騰的巨龍,因而得滾龍峽之名。此時江水暴漲,上游沖刷下來的雨水在這一帶被收窄后暴漲的更加厲害,水流也越發(fā)湍急,可謂咆哮。平常時,人就難渡此地,現(xiàn)在暴雨傾盆,水流瘋狂,就更難了。因此地域大軍無法橫渡,是天然的屏障,故而在離此三十里的地方是宋軍的一處屯糧之地。某種程度上,此地也是大軍防守最薄弱的地方,兩國邊境漫長,也不可能在沿江所有地域布滿重兵,那樣再多的兵也不夠用。暴雨聲中,宋國那邊隱約傳來一陣打斗聲,動靜平息后,十幾名修士從對岸飛躍而來,與這邊兩名冒頭的將領(lǐng)碰頭了?!霸趺礃樱俊币粚㈩I(lǐng)急問。一修士回道:“大雨相助,對面防守懈怠,幾個修士居然聚在一起躲雨喝酒,被我們一窩端了,雨大,動手的聲音應(yīng)該被掩蓋了,說來還是動手的時機(jī)選的好。”將領(lǐng)又問:“其他人呢?”那修士回:“正在為大軍摸排探路,據(jù)抓的人說,沿江還有修士不定期游巡,故而不得不小心。只是這…”他回頭看了眼身后咆哮的怒流,“能過的去嗎?”“我等已立下軍令狀,管不了那么多了?!绷硪粚㈩I(lǐng)扔下話便摸黑往回跑了。不多久,一陣急促腳步聲傳來,隱藏的大批人馬冒雨跑來,每個人肩頭都扛著一截圓木。不需多,一聲令下,“跳!”首批抱著圓木的軍士便奮不顧身跳了下去,一下去便被咆哮翻滾的江水給吞沒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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