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草民...”陳邦彥垂著腦袋,心中卻是盤算該說什么,不該說什么。
朱由檢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,開口道:“朕要聽的是真話、實話,不是虛話、謊話,也不要想著糊弄朕,朕既然命人召你入京,便是知曉你所所行。”
陳邦彥在心中輕嘆,遂即道了聲“是”。
“陛下,草民以為,當(dāng)今遼東已復(fù),流寇也平,然天下瘡痍未愈,大患莫過于‘富者連阡陌、貧者無地可耕’,若要長治久安,非行土地變革不可!”
陳邦彥說完,張佳玉面上忍不住露出擔(dān)憂,抬眸朝朱由檢看去,本以為皇帝臉上多少會有些惱怒之色,不想?yún)s見他神情平平,若再看仔細(xì)些,眼中還似有贊賞之意。
當(dāng)真是奇了!
難道外頭流都是真的?
陛下當(dāng)真愿意聽這些肺腑之,改變大明境況?
張佳玉偏頭朝殿中諸臣看去,卻見他們臉上也無特別神情,反而一個個看著陳邦彥,等著他繼續(xù)說下去。
陳邦彥沒有等到斥責(zé),不由抬頭看去,卻見皇帝微微頷首,說道:“卿且詳!”
陳邦彥點頭,既然如此,說便說了罷!
“草民以為,其一,便可仿漢制‘限田令’,規(guī)定鄉(xiāng)紳、勛貴占田不得過百頃,逾者由官府平價贖買,分予無地之民,同時,朝廷制定法度,凡隱匿田畝者,一經(jīng)查實,田產(chǎn)充公?!?
諸人一聽,心下當(dāng)即驚奇,這法子同此前陛下說的有異曲同工之妙。
不同的是,陛下還規(guī)定享免田賦的舉人、官吏等限定田畝數(shù),如此一來,也好制止些妄圖逃稅的歪風(fēng)邪氣。
“此法甚好,”朱由檢沒有說自己的主意,而是繼續(xù)道:“不過鄉(xiāng)紳、勛貴、富商之流盤根錯節(jié),恐阻力極大!”
“陛下可在一地先行試行,草民以為...”陳邦彥垂首道:“江南科舉舞弊之案真相大白,其鄉(xiāng)紳、富商之流定內(nèi)心惶惶,不若趁此在江南先行推行,待有成效,可在其他地方施行?!?
朱由檢點頭,卻也沒有行或者不行,又問:“第二呢?”
陳邦彥躬身,“其二,流寇早先在陜豫橫行多年,致荒地?zé)o數(shù),草民以為,可招募流民,官給牛種,三年免賦,使其安心耕作,待墾熟后,可許其低價買斷,或按‘永佃制’納租,如此,既可安民,又可增賦。”
“甚好!”朱由檢點頭,“先前,朕已是命孫傳庭等部收回軍屯,已是大有成效,眼下四海稍安,正好大行此法?!?
流賊將西北各地攪得民不聊生,田地荒蕪多年,如今流賊也打散,只剩一支張獻(xiàn)忠還逃去了西南,這些荒蕪的土地,正該要重新開墾利用起來。
“第三呢?”朱由檢觀陳邦彥模樣,似還未說完,想來還有其他對策。
“其三...”陳邦彥似是躊躇,片刻后還是大聲道:“草民以為,當(dāng)初張江陵(張居正)舊制雖善,然丁銀仍累及貧民,草民請將丁稅并入田賦,使田多者多納,無田者免役,如此,可減小民之苦,亦可抑兼并之風(fēng)?!?
這不就是攤丁入畝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