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海川猛地停住腳步,回過身。
他看不清程五伯妻子的臉,卻能想象出她那局促不安的模樣。
“大娘?!?
“這不是你們的錯?!?
“這燈,該修好它的,是我們這些當(dāng)干部的?!?
黑暗里,程五伯妻子沒再說話。
四人重新走在坑洼不平的泥路上,手電筒的光柱在腳下晃動,照亮一小片崎嶇。
“趙書記,村里就這樣?!?
蕭薔的聲音很低,帶著一絲無奈,“電網(wǎng)老舊,電壓不穩(wěn)是常事?!?
“燈泡隔三差五就燒,有時(shí)候燒了,要么沒錢買新的,要么……”
“得走幾十里山路去鎮(zhèn)上,還不一定有得賣?!?
趙海川沒說話,只是腳步更沉了。
一個在花名冊上被劃為“中上水平”的家庭,連一盞燈都無法保證。
一個本該是省級貧困村的地方,卻被人為地摘掉了帽子。
何其諷刺!
這他媽的哪是扶貧?
這是在老百姓的傷口上撒鹽!
村委會是幾間比程五伯家好不到哪兒去的土坯房。
蕭薔熟門熟路地從一個破抽屜里摸出半截蠟燭,劃了根火柴點(diǎn)上。
“啪嗒?!?
火苗亮了起來,映出四張凝重的臉。
楊光一屁股癱坐在一條長凳上,整個人都快散架了,“我的媽呀,這比在辦公室寫一年材料都累?!?
凌楚楚沒說話,默默地從背包里拿出壓縮餅干和瓶裝水,分給眾人。
燭光下,趙海川再次攤開那份貧困戶名單。
他的手指在紙上劃過,最后按在了“三山村二組,三組”上。
“蕭主任?!?
“跟我說說二組和三組的具體情況。”
蕭薔擰開水瓶喝了一口,才緩緩開口:“路比我們今天走得更難走?!?
“有些地方幾乎就是懸崖峭壁上鑿出來的,只能一個人側(cè)著身子過?!?
“一下雨就徹底斷了?!?
“種地基本靠天吃飯。”
“地都在坡上留不住水,收成看老天爺臉色的成分太大?!?
“村里的年輕人稍微有點(diǎn)力氣的,都跑出去打工了,剩下的全是老弱病殘。”
就在這時(shí),角落里傳來“哐當(dāng)”一聲輕響。
凌楚楚不消息踢到了一個鐵皮箱子。
“這是什么?”
她好奇地用腳尖撥了撥,然后蹲下身,費(fèi)力地掰開鎖扣。
箱子打開,里面竟然是一套簡易的電工工具,鉗子,螺絲刀,絕緣膠帶,旁邊還躺著兩個燈泡。
看樣子,是以前哪個駐村干部留下來的。
凌楚楚眼睛一亮,猛地站起身:“趙書記!蕭主任!”
“有燈泡,還有工具!”
“我們……我們現(xiàn)在就去給程五伯家把燈換上吧?”
“順便看看線路到底怎么回事!”
楊光一聽,下意識地想反對:“這都幾點(diǎn)了……”
可話到嘴邊,看著凌楚楚那雙躍躍欲試,閃著光的眼睛,又給咽了回去。
這姑娘,身上有股勁兒,一股說干就干的莽勁兒。
趙海川看著凌楚楚,這個英氣十足的姑娘,身上那股軍人雷厲風(fēng)行的作風(fēng)讓他很是欣賞。
他要用的,就是這樣的人。
“好!”
趙海川站起身,聲音不大,卻擲地有聲,“就從這件力所能及的小事做起!”
……
當(dāng)四人再次出現(xiàn)在程五伯家院門口時(shí),老兩口徹底驚呆了。
“趙……趙書記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