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還跟著烏維派來的武士,拼命地練習摔跤和刀法,身上青一塊紫一塊,早已是家常便飯。
他吃著最粗糙的食物,喝著冰冷的雪水,穿著厚重腥膻的皮袍,讓自己徹底變成一個漠北人。
他要忘記自己曾經是孔家的嫡長孫,忘記那些圣賢書,忘記那些溫情脈脈的過去。
因為,只有變成一頭真正的狼,他才能向那對奪走他一切的男女復仇。
“慕容嫣……林臻……”他停下手中的動作,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,咀嚼著這兩個名字,眼中的恨意如同淬了毒的冰。
就在這時,帳簾被猛地掀開,一股寒風卷著雪沫灌了進來。
薩仁公主像一陣風似的跑了進來,小臉上滿是興奮,手里還舉著一串烤得焦黃的肉串。
“孔大哥!你看,我給你帶了什么!阿爸今天打了只黃羊,可肥了!這是我偷偷給你留的!”小女孩嘰嘰喳喳地說著,獻寶似的將肉串遞到他面前。
肉串上還冒著熱氣,濃郁的香氣在冰冷的帳篷里彌漫開來。
孔志謙看著她那雙清澈純真的眼睛,心中那片被仇恨凍結的冰原,似乎有了一絲極其微弱的、不合時宜的松動。但他立刻將這絲情緒掐滅。
他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,接過肉串,用生硬的漠北語說道:“謝謝公主?!?
他知道,這或許也是烏維的一種試探,一種拉攏。在這片豺狼環(huán)伺的土地上,任何一點溫暖,都可能是致命的毒藥。
他必須時刻保持警惕,時刻記住自己的仇恨。
這仇恨,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。
......
三日后,漠北草原的天氣終于放晴。肆虐了數日的風雪停歇,天空呈現(xiàn)出一種高遠而湛藍的色彩,陽光毫無遮擋地灑在廣袤的草原上,積雪開始融化,露出底下枯黃的草根和濕潤的黑色泥土??諝庵袕浡还裳┧诨筇赜械摹⑶逍碌耐列任?。
一支規(guī)模龐大的“運糧隊”正行進在通往燕然都護府方向的官道上。
數百輛吱吱作響的大車排成一條長龍,車輪在泥濘的道路上碾出深深的轍印。車上堆滿了用油布嚴密覆蓋的“糧草”,高高隆起,看起來分量十足。數千名衣衫雜亂、神情疲憊的“民夫”推著、拉著這些沉重的車輛,不時有人滑倒在泥地里,引來一陣哄笑和監(jiān)工的喝罵。
隊伍的兩側和前后,護衛(wèi)著大約三千名“士兵”。他們大多穿著尋常的步卒衣甲,樣式陳舊,不少人的盔甲上還帶著銹跡和破損。他們手中的兵器也五花八門,長槍、樸刀、弓箭,看起來裝備并不精良。士兵們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,一邊走一邊閑聊,隊形松散,毫無精銳之師的模樣。
這支隊伍的指揮官,是一個名叫李大壯的都尉。他生得人高馬大,滿臉橫肉,腰間挎著一把環(huán)首大刀,騎在一匹高大的河西馬上,正大聲地呵斥著一個掉隊的士兵。他滿口粗話,神情暴躁,看起來就是一個典型的、沒什么腦子的粗魯武夫。
“他娘的!都給老子走快點!天黑前到不了前面的烽燧,晚飯就都別吃了!”李大壯的吼聲在曠野上回蕩。
這支看起來臃腫、緩慢、且毫無紀律的隊伍,就像一塊肥美而毫無防備的肉,大搖大擺地行進在漠北斥候活動頻繁的區(qū)域,散發(fā)著誘人的氣息。
距離運糧隊三十里外的一處高坡上,兩名漠北斥候正趴在融雪的草叢中,用單筒望遠鏡仔細地觀察著這支隊伍。
“頭兒,你看!是南人的運糧隊!規(guī)??刹恍“?!”一名年輕的斥候興奮地說道。
“嗯,”被稱為頭兒的是個經驗豐富的老斥候,他瞇著眼睛,仔地觀察了半晌,沉聲道,“看這車轍的深度,車上裝的都是實打實的糧食。護衛(wèi)的兵力……大概三千人,都是些雜兵,不堪一擊!那個領頭的胖將軍,看起來就像頭蠢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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