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未吟一開口,全場嘩然。
姑娘們竊竊私語。
“她瘋了吧……”
“想出風(fēng)頭唄!”
命婦們視線交匯,紛紛癟嘴搖頭。
簡直不知天高地厚,幸好沒去結(jié)交。
正在試弓的尚懷瑜露出一絲諷笑。
他認(rèn)得陸未吟,永昌侯府的繼女,陸小姐的姐姐。
囂張狂悖,御前失儀,難怪將軍府會把她推出去,留下行止有度的陸四小姐。
此時(shí),在他春夢里待了一晚上的陸四小姐正縮在草垛后頭,面容扭曲,紅衣落在眼底化為怨毒的鬼火。
去吧,讓她去,讓她被猛獸咬死,或是死在誰的箭矢之下,再也別出來。
軒轅璟從馬上下來,坐到彩棚下淡然品茶看戲。
軒轅赫隨意拉動弓弦,繃起嗡嗡低鳴,神色間滿是戲謔。
“還真不怕死??!”
昨晚他那番話,純粹是挑著由頭罵陸未吟一頓,說她是圍場里的畜生,根本沒想過她會上場,否則也不會讓陳墨往她床上放蛇。
圍場里箭矢橫飛,且都是貨真價(jià)實(shí)能要命的實(shí)心箭頭,真不知道該說她無知還是無畏。
不過,要真有人把她射死在圍場里頭,他倒也樂見其成。
于是他站起來走到臺前,“父皇,陸小姐武藝高強(qiáng)不輸兒郎,此番上場定能大顯身手?!?
彩棚下,容貴妃重重?cái)R下茶盞,扶額閉目沒眼看。
這個(gè)蠢貨,誰都沒說話,就他長了嘴。
他和陸未吟本就有過節(jié),誰能看不出他的心思?
皇帝沒搭理他,闊步走到臺邊,凝沉的目光盯著下方那抹張揚(yáng)的紅,恍惚間倒像是見到了蘇婧少時(shí)的樣子。
大雍女子既能上戰(zhàn)場,也能上圍場,陸未吟請纓不算壞規(guī)矩,但箭矢無眼,他不能拿人命去冒險(xiǎn)。
“你這丫頭倒是膽色過人,不過這圍場如戰(zhàn)場,不是說上就能上的?!?
帝王睥睨的鷹眸透出鋒銳的光芒,還隱隱帶著幾分期待。
“來,給朕看看,虎威大將軍的外孫女,到底有多少本事。”
皇帝定下三道測試,需要三試全部通過,方允她上場。
第一試,百步穿楊。
站在百步外,三箭皆中靶心即為過關(guān)。
陸未吟搭弓引箭,連中兩靶。
軒轅赫掀白眼冷笑,“這有什么,我也行?!?
話音剛落,就聽到啪的一聲爆響。
只見陸未吟的第三箭從靶心穿過,竟將草靶給射炸了。
清冷的眉眼溢出些許笑意,陸未吟將弓遞過來,“鄴王殿下可要給大家露一手?”
“本王又不是搞雜耍的?!?
軒轅赫冷哼一聲,搖著扇子轉(zhuǎn)過頭去,正對上容貴妃警告的目光,訕訕的收起扇子,不敢再多。
第二試,聽聲射鈴。
陸未吟站于場中,以她為中心,二十步外以八卦方位懸八只銅鈴。
七響一啞。
她要做的,是在兩箭內(nèi)射中那只啞鈴。
搖動繩索,銅鈴頓時(shí)響成一片。
容貴妃被吵得腦仁兒疼,別過頭喝茶靜心。
這一通叮鈴咣當(dāng)?shù)?,能射中才是出鬼了?
正想著,忽然聽到有人傳報(bào),“稟皇上,中了?!?
抬眼看去,陸未吟已經(jīng)收弓。
一名鐵甲衛(wèi)撿起射落的銅鈴呈給皇帝,皇帝贊賞的點(diǎn)頭,又將銅鈴轉(zhuǎn)過來展示給眾人。
那銅鈴下方,果然沒有鈴舌。
眾人驚嘆不已。
從七只啞的里找一只響鈴容易,可要從七只響的里面找一只啞鈴,其難度翻了數(shù)十倍不止。
陸未吟的箭袋里還有一支箭,也就是說她一次就命中了。
軒轅赫舔了舔干燥的唇,嘴硬,“切,運(yùn)氣好而已。”
清走懸鈴,馬上開始第三試。
這一次,射的是活靶。
三名全副武裝的鐵甲衛(wèi)騎著同樣披覆鐵甲的馬,手舉草靶在場內(nèi)隨意奔跑,陸未吟騎馬追擊,在一炷香內(nèi),十箭射完三靶就算通過。
可以射空,但射中人或馬即為失敗。
這不僅是考較騎射,還考驗(yàn)?zāi)懥俊?
活人持靶,可不是誰都敢放箭的。
不光如此,皇帝還讓人把陸未吟的弓給換了。
先前兩試給她的是半石弓,乃是給一些年少的小公子準(zhǔn)備的,而現(xiàn)在,皇帝給她換成了一石弓。
尋常女子,連這張弓都拉不開,更別說馬背騎射。
軒轅璟放下茶盞,深眸凝望場中紅衣。
風(fēng)卷朱裳如戰(zhàn)旗昭昭,青絲飛揚(yáng),玉骨巋然,明明站得那樣遠(yuǎn),卻像烙在了眼底。
不遠(yuǎn)處的彩棚下,陶怡妒火中燒,指甲幾乎快要將掌心給戳破。
該死的陸未吟,勾搭上鄴王還不夠,如今連昭王殿下也……不會不會,不會的,殿下才罰斥過她,又怎么可能看上她?
這樣想著,陶怡心里稍稍舒坦一些,對陸未吟的憎惡卻絲毫沒有消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