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才見劉大人神色篤定,開口便問容家二老所在,他心底便已明白幾分。
大周律例,若女子喪夫,只要娘家出具“離家書”,便可不經(jīng)婆家同意,自行擇人再嫁。婆家不得克扣女方嫁妝。
從前,二嬸心系二叔,心如寒石。如今若能再嫁,他衷心為她高興。
碼頭傳的口信確實很準,果真在午后,四艘由京城而來的船徐徐靠岸。
蘇螢見了后,不由拉了拉杜衡的衣袖:“這四艘都是隨伯母一道來的?”
上一回姨母同她回樂清,一共是兩艘,一船載人,一船載物。當時程氏給帶的箱籠、禮匣,已經(jīng)遠超提親應(yīng)有的規(guī)制。蘇螢不知曉這里頭的規(guī)矩,而容若蘭也只是笑而不語。
可是這回,縱然蘇螢再不懂,也察覺出了不同尋常。
杜衡寵溺地摸了摸蘇螢的發(fā)頂,笑道:“我倆本應(yīng)回京城成親,可圣諭難違,只有在樂清完婚,才能在圣上定的時日之內(nèi)赴云州上任?!?
“你也知曉我母親的性子,哪怕跟著祖母日日念經(jīng),可事情一到我的身上,便會亂了分寸。不過這一回,我倒沒阻著她?!?
若不是時日有限,他們必須盡快出發(fā),程氏還會準備得更多。
船靠岸后,杜衡便攜蘇螢上船。沒成想剛一登船,便有一道玫紅色的身影從艙房飛奔而出,直接撲在了她的身上。
“螢兒姐姐,我想死你了!”
蘇螢一怔,旋即驚喜。原本還因要見程氏而略感忐忑的心情,頃刻間全被這道熟悉的身影沖散了。
姐妹倆緊緊相擁,誰知調(diào)皮的婉儀竟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:“嫂嫂,你也想我嗎?”
蘇螢頓時臊紅了臉,松開抱緊婉儀的手,頓足嗔道:“婉儀。”
然而婉儀卻躲在了杜衡的身后,撒嬌道:“哥哥,你瞧,才和嫂嫂見面,嫂嫂就要教訓我了?!?
本來婉儀只是逗趣,沒曾想,她嫡親的兄長卻不慣她這個毛病,將躲在身后的她一把扯回蘇螢的面前。
“嫂嫂訓你天經(jīng)地義,乖乖站好聽你嫂嫂的話。”
本以為杜衡會訓斥婉儀胡鬧,沒想到他竟然幫著婉儀一起把“嫂嫂”二字喚得名正順。
蘇螢紅著臉、咬著唇,正要瞪杜衡一眼,忽聽艙房內(nèi)傳來一聲蒼老卻不失慈愛的聲音:“婉儀,怎么才一靠岸就又頑皮了?”
她怔住,難以置信地轉(zhuǎn)頭望向杜衡。
杜衡笑著將她的手牽起,大步朝艙房走去。
船上忙碌的下人和船夫們紛紛避讓,自覺分作兩邊,讓出一條通道。
只見杜老夫人沈氏,由程氏與朝霞一左一右攙扶著,緩步走出艙房。
杜衡拱手正聲道:“孫兒攜螢兒來為祖母、母親接風,兩位一路辛苦?!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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